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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问题篇(1 / 2)







小串姊的肢体四散小串姊的头盖骨破裂小串姊的眼球飞出小串姊的颈项曲折小串姊的骨头穿破皮肤小串姊的血液四溅,我不想描写这样面目全非的小串姊。



不,应该说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事了。小串姊的肢体四散小串姊的头盖骨破裂小串姊的眼球飞出小串姊的颈项曲折小串姊的骨头穿破皮肤小串姊的血液四溅,我不知道这样面目全非的小串姊。



我完全不知道。



我失去了记忆。



十一月十一日,那天在礼堂附近,当我看到小串姊的尸体像人体模型般四处散落在钟塔下时,我的记忆就在此中断。我记得,病院坂学姊好像对我说了些什么……不过那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可是,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根据事情的前后发展推论,我应该被级任老师强制送回家了。萝莉学姊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把小串姊当作是自己的亲姊姊般景仰(这份执着说不定比身为亲弟弟的我还来得深厚),她应该也亲眼目睹了小串姊跳楼自杀时的尸体。她能坚强到继续住在她的谎言村里吗?还是说她现在正处在痛不欲生的状态下呢?我不懂。我记不起来。我不知道。



我的记忆重新启动是在十一月十八日,正好是我目击小串姊那惨不忍睹的尸首那个瞬间后,又经过了一个礼拜的放学时刻。那一个礼拜的生活如噪音般混乱嘈杂。小串姊的守灵夜和葬礼如期举行了,但我缺席了——我无法出席。那虽然我刚才提到我清醒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十八日放学后,但那天我并没有去上课。那天我也打算以睡觉来混过一天——我原本如此打算。



但是,有人传了一封简讯给我。这个礼拜以不夜子为首,同班同学、小串姊的朋友们所传来的简讯曾未间断过。(简讯我都礼貌性地简单回覆了,电话则全部转入语音信箱。)十一月十八日那天,在学校的午休时间传来了一封简讯,这是我第一次收到那位送件者发来的简讯。



简讯的内容如下:



「(——;)(^^)v(>_<)(T_T)(>_<)∑(—□—)(#^·^#)(—□—)(ToT)(ToT)(^□^)(>_<)(-_-;)(^_^;)(*^_^*)(*_*)(>_<)(^O^)b(-_-;)(——;)(-_-;)」 



或许,我一直在等待着这封简讯。没错,这并不是结束,一切都还持续着。棋局尚未结束——这休止只是一时的。想睡的话等全部的事件告一段落后再好好睡个够吧!我马上回覆简讯,换上制服,提高警觉,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家门。



然后,我穿过了上總学园的拱型校门。再次来到久违一个礼拜的学校,但我却感觉不到它有任何改变。该说它没变吗?这里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这绝不是夸大其辞的比喻手法,总觉得它延续了上个礼拜的那个瞬间。那真的是一个礼拜前发生的事吗?不是上一秒?小学时代的妄想再度浮现——世界指的是位于水泥墙内的校圜,在那之外所发生的所有事物全是梦境和幻觉——这个空间即是世界的一切。虽然这只是小学生不知天高地厚的肤浅妄想,但是这个瞬间,这个妄想却如此真实。



一个礼拜前我就像现在这样望着天空,看着钟塔。那时,钟塔上的时针和分针同时动了。



那时钟塔的指针指着——大约八点半。



顺道一提,现在的时间,下午四点整。



「……」



我蹑手蹑脚地朝位于北校舍三楼的音乐教室方向移动。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特别是老师,如果被他们撞见了准会唠叨个没完。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小串姊——对,她是桂马。



在失去桂马这份主要战力的棋局下,仔细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才是当务之急。但是小串姊终究在没能成为成桂(注21)前、在没能成为大人前就离开了人世……十五岁。我不知道在这个年纪下面临死亡,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音乐室里悄然无声,既没有半点CD音乐声,也无任何乐器演奏。即使如此,这并不代表她不在那里。



「病院坂学姊,是我。」



不等她回答,我就将门拉开进入了室内。病院坂学姊还是和往常一样没将乐器带在身上——只是坐在椅子上等待我的出现。



21 桂马的升级棋。



这一个礼拜睡得安稳吗?



病院坂学姊突然摆出这种表情,让我吓了一跳,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想法被一眼看透般。确实,这个礼拜我只怠惰地贪恋着睡眠,什么事也不想做。病院坂学姊知道这件事吗?



不,她不可能会知道。



这只是她隐晦的关心罢了。



「……病院坂学姊,我啊。」



省略了往常入室前的仪式,我拉上房门走近病院坂学姊,并擅自拉了张椅子和病院坂学姊相对而坐。



「从小就一直和小串姊共享同一个房间——以家里现有的房间数量,姊弟想要拥有个人的单人房也只是种奢求。所以我一直认为,直到小串姊离开家之前都会维持那个样子。可是,现在小串姊走了……」



病院坂学姊默默地听着。



不,病院坂学姊在任何场合下永远是沉默的。



「过去我们睡的是上下铺。从小我就一直很向往能睡上铺,可是小串姊那时说什么都不肯让给我。那个人的个性虽然少一根筋,但莫名的非常任性呢。」



在未来的对话中若提及小串姊,都会像现在这样使用过去式来形容她吧?未来——在我的余生中永远都会如此吧。



「这是我的初体验喔。这个礼拜我都睡在上铺,睡在小串姊过去就寝的地方。」



我无力地扬起嘴角。



「——我睡得非常香。」



那真是太好了。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点了头。所以,串中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表明什么决心吗?她用视线这么问我。被当面这么问其实真的很丢脸,可是就算不被那么问也会感觉羞耻。虽然慢了一拍,但我还是对病院坂学姊愿意提及我的服装一事感到安心。



没错。



我现在穿的不是男生制服而是女生制服,也就是说我现在身上穿的是水手服。在姊弟同房的状况下,小串姊的遗物随手可得。小串姊的遗体被发现时身上穿的是制服。那件制服上沾满了血渍早就不能穿了。不能当作遗物的制服,应该早就受到应有的处置而解决了。所以,我现在穿的是小串姊的预备制服。小串姊和我的体型差不多。硬要说的话,小串姊比我高一点点。但这并不构成交换制服的阻碍。



「我没有要表明什么决心啦,只是想振奋一下精神,这是我向病院坂学姊学的。」



病院板学姊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说,我也不是想要振奋精神才这么穿的。同样的笑容下,一语不发的学姊问道,来到学校的路上有遭人指指点点吗?这大概也是身为学姊对学弟的一点关心吧。



「我很注意尽量不去引起他人的目光,一路上只有在校外被几个路人投以异样的眼光而已。」



这样啊,我想也是。真该说不愧是串中吗,而且你穿起来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地方——像是这么说似的,病院坂学姊从头到脚上下来回检视了一番。



很适合你呦!不愧是姊弟,你这么穿真的很像串中学姊。病院坂学姊用她的表情传达。



「是吗?」



对呀!不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让你看起来更像你姊姊吧?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露出了顽皮的笑容,起身绕到我背后。我根本来不及拒绝,病院坂学姊就开始整理我的头发。



唔哇——让别人(虽然穿男装,但怎么说都还是女孩子)碰触头发真的很紧张……病院坂学姊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但仍无视我的紧张径自整理起来。病院坂学姊梳理头发的动作,非常熟练。



像是说「完成囉!」似的,病院坂学姊放开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回到原位。虽然我自己不能确认,但现在的发型应该和小串姊一样吧?感觉有点害羞……但我也不是说真的这么在意啦。



算了。



总之先向她道谢吧。



「谢谢你,病院坂学姊。」



哪里哪里,你能满意就好。病院坂学姊这样微笑着。那抹笑容不带恶意,只是纯粹开心的笑。



「这个样子说不定能攻陷萝莉学姊呢。」



童野学姊?病院坂学姊偏着头如是问。



「嗯。萝莉学姊她不是很憧憬小串姊吗?我没有心怀不轨啦……反正她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上钩。」



萝莉学姊——还有崖村学长,不知道他们两人情况如何。不夜子的事也让人有点担心,虽然她不擅长和小串姊相处,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到对彼此互不过问——而且……



而且。



这个礼拜发生了很多事喔。病院坂学姊像是想这么说般地叹了一口气。就在你高枕无忧睡大头觉的时候。她的那种表情令我感到……



剌耳——不,是剌眼。



虽然警察和媒体们已经不再来学校,但是那起事件带给学生们精神上的恐惧至今还没平息。一般的学生尚且如此,那更不用说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现在的精神状况会有多糟了。



病院坂学姊的表情一转,像是在诉说那些情况一般。



目前的状况不用她说(事实上她也没说)就是那样。对我而言,这个礼拜所发生的事我毫无记忆,而且完全搞不清虚实真假。即便如此,在这段时间内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仍持续在运作。学校虽然极度厌恶受到外界干扰,但他们也无法拒绝警方进出校园。



先不论不夜子,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大概……对这件事有很大的反弹吧。



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来中校。



但是。病院坂学姊的表情一变。前提是他们两人不是杀害串中学姊的凶手——随着眼神的变化,话题切入了核心。



「……」



当初,大家以为小串姊是自杀身亡。大家都认为她是用了某种方法爬上了钟塔顶楼,再一跃而下。但事实并非如此,小串姊的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绳索勒痕。



被人从后勒住脖子。



再从钟塔上——被人推落。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以校园为舞台的杀人事件——如同悬疑推理小说般的情节。



「不过,与其说是校圔推理剧,不如说是津巴布韦(Zimbabwe)更为贴切吧。」



你说的那个是YA小说(YoungAdultFiction)。病院坂学姊以冷淡的表情代替了吐槽。虽然是我自己讲出来的,不过亏她还能听得懂……



顺道一提,以前小串姊曾经把姜汁汽水(GingerAle)说成津巴布韦。



「我要去买饮料。你要喝什么?」



「津巴布韦!」



现在想想还真是段诡异的对话。



「……嗯?」



病院坂学姊冷眼旁观,看着我独自沉浸于小串姊的回忆中。那眼神很明显地在对我说:虽然哑巴吃黄莲是句老掉牙的形容词,但串中你现在表情宛如你早已习惯了黄莲的苦涩。虽然人类可以习惯于任何事物,但是你的行为就是让人看不惯呢。



她带着讽剌的视线剌伤了我的心。



谁叫我是感情丰富的国一生呢。



病院坂学姊非但无意安慰我,反而一脸接下来才要进入主题般,扬起了笑容。病院坂是个非常适合微笑的日本人。虽然没收到任何安慰,但是那抹微笑还让我黯淡的心情一扫而空。以一个国一生而言,我实在太感性了。



「主题吗?」



是的。话虽如此,但我想说的都已经写在简讯上了,不过我实在很不会写简讯这种东西,不知道我的意思有没有正确表达出来。像是这么说似的,病院坂学姊再次对我微笑{



这是病院坂学姊的简讯:



「(——;)(^^)v(>_<)(T_T)(>_<)∑(—□—)(#^·^#)(—□—)(ToT)(ToT)(^□^)(>_<)(-_-;)(^_^;)(*^_^*)(*_*)(>_<)(^O^)b(-_-;)(——;)(-_-;)」



其中的含意究竟是——



「我大概了解它的意思啦。」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穿上小串姊的制服,来到久违一个星期的学校。



但是病院坂学姊仍然不放心似的,将简讯的内容又以表情解释了一次。



也就是说。



关于串中小串学姊——也就是你姊姊遇害的事件,我想藉此进行一场侦探游戏,能够请你以事件关系人的身分协助我吗?



——就是这样。



毫不矫柔做作的学姊。



真是的。



「病院坂学姊……通常这时候说话应该要更带点人性,或是让人感觉语句中含有高尚的哲学思想。再不然做个表面功夫,说这是对可爱学弟的一点关心,或是说为了我之类的也可以呀!你那样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你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吗?」



就像一场游戏般。



病院坂学姊完全不以为意。



很抱歉,我就是说不出那种肉麻兮兮的台词。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一般,用食指抵住自己的下脣。



算了。



不拖泥带水的这样也好。



反正我也不想听什么「名侦探的存在价值」那种莫名奇妙的理由。一想到要听长篇大论就让人倒尽胃口。我不介意这是场游戏,但在此同时,我终于完全体会到病院坂学姊「沉默驱逐令」的威力。



不,这并不是完全——这只是冰山一角吧!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现在的学姊并不是日常中的她。



先不论到底是非日常还是异常——



这个状况显而易见。



……大家都不来上课。



你既然依约来了,我可以把它解读为你愿意协助我的意思吗?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问般,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也不想催你,但是我没时间了。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得赶紧去找其他人帮忙——她的表情这么诉说。



「没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间限制。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吐出舌头。



「时间限制?」



如果动作太慢的话,警察就会抓到犯人呀!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笑着。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了解了其中的含意。



对病院坂学姊而言这是场有时间限制的游戏——也可以说是益智问答,不过就性质而言还是归类于游戏比较恰当——如果比警察早先一步揪出犯人,这就是病院坂学姊的胜利,反之则是游戏结束。就是这样的游戏。



因为双方拥有的资源落差太大,所以我并不打算和勤劳的警察们一较高下,他们只是提示钟罢了。在有限的时间内我是否可以解开谜团,这是场挑战自我的游戏。病院坂学姊深



刻的表情这么强调着。



双方拥有的资源的确落差很大。首先光是人数就不同了,能搜集到情报量当然也不一样。走在大街上路人无不对她退避三舍的孤独奇人,病院坂学姊,她真的只能一个人面对这起事件。事实上,病院坂学姊就是这样度过这个礼拜的吧?搜集电视、报纸上的情报以及校内的传言。这一个礼拜,她仅依这些不可靠的线索享受着游戏。



但是,光靠那东西所能推理的范围有限。



所以,她才会想听听身为事件关系人的我的意见。



因为从被害者亲属身上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警察尚未对外公开的情报。



当然,我不可能知道犯人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小串姊。



但是,我或许会知道——那些线索。



这就是我所处的立场。



「可是,病院坂学姊,在这种状况下,杀害小串姊的凶手很有可能会被警察逮捕不是吗?」



大概吧!这起事件恐怕只是非常单纯的案子。动机幼稚且不成熟,充满了孩子气的想法。这不需要大人或是专家花上一、两个月时间来破案,说不定他们早已掌握住切确的证据了。



病院坂学姊用那样的表情回答了我的疑问。



不过这程度对国中生的我们来说是项再适合不过的挑战吧?病院坂学姊表示。



「……能够如此断言,病院坂学姊似乎已经对事件有了头绪的样子。」



推测是有,但是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我相信和串中讨论之后,一定能确定凶手所使用的杀人手法。不过现在还是很难下定论谁会是杀人杀手。



此时,病院坂学姊露出了一点也不像是她的平时作风、自信缺缺的表情。



感觉自己变得好胆怯喔……这样下去可麻烦了。



不过,病院坂学姊一语道破了我最在意的事。



「杀人手法……不就是先勒住小串姊的脖子,再将她推落钟塔吗?」



事到如今,连这种事都还不能确定?



那不就等于什么情报都还没掌握嘛!我只是以不确定为前提,并不代表不能确定喔,串中。正当我想这么脱口而出时,病院坂学姊用那种表情制止了我。



为什么钟塔的时钟开始正常运转了呢?你也很在意这件事吧?



她的表情就像是这么说。



「……」



我就是想证明这点才请串中你帮忙。病院坂学姊的眼神这么表示。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



其实,这种发展正合我意。原本担任侦探的人就应该是病院坂学姊或是崖村学长,不过我的理想人选是病院坂学姊。先不论病院坂学姊那敏锐的观察力,现介失去小串姊的崖村学长应该根本就不想理我吧。对他而言,我只是「会长的弟弟」,就仅仅如此而已。如今我在他眼里只是个「有缺陷的膺品」。



我不认为他会对替小串姊报仇一事感兴趣。如果真要做的话,他大概会一个人动手。



而且病院坂说得没错。



崖村学长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他——有足够的动机。



相对的,病院坂学姊没有动机,她根本就没见过小串姊。套用刚才的说法,对病院坂学姊而言,小串姊只是「我的姊姊」,就仅仅如此而已。所以,我果然在等待着病院坂学姊的简讯。



与其我主动和拗脾气的病院坂学姊联络,不如等待她有所行动。不过,病院坂学姊竟然会对此抱持如此大的兴趣,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虽然她只是一时兴起,不过她的动机应该还不至于完全只是出自一时的好奇心吧!



我怀抱着一丝期望——



不过。



脑筋动得快是件好事,但性急可就另当别论了。



我这么想。



这是面临姊姊遭人杀害的我所应该铭记在心的事,这件事——也就是病院坂学姊口中的



游戏——慢慢来就行了。



而且,在我心中也燃起一股想好好享受病院坂学姊倚赖我的这份优越感。虽然这么想对死后才一个礼拜的小串姊非常不敬,但是基本上我就是这种愚蠢的人。



「病院坂学姊……我协助病院坂学姊这场侦探游戏有什么好处?身为遗族的我当然很想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但其实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因为日本是法治国家嘛!我实在没必要参与这场侦探游戏。我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并不是为了帮助病院坂学姊,反而是来指责学姊高傲的态度也不一定喔?病院坂学姊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得要拿出诚意来才行……」



正当我自以为是地在一旁高谈阔论时,病院坂学姊起身,直直跪坐在地,两手紧贴住地板。



「不用啦不用啦不用啦!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我诚心认为只有病院坂学姊能胜任侦探这项任务!我只能依靠学姊了!请一定要让我协助你!」



我赶忙上前扶起病院坂学姊,但是学姊的表情平静无波——病院坂学姊难得脸上没有表情。



我被耍了吗?



真搞不懂她。



她到底哪些时候是认真的?



即使她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也无所谓,只要在我面前的是她本人,那些事我都不在意。



「不过病院坂学姊,虽然我说要协助你,但也请你遵守基本原则。」



是什么呢?病院坂学姊用她那双大眼睛问我。



我的回答是:



「一定要比警察更早一步抓到犯人。病院坂学姊想把这当作是游戏还是益智问答我都不在意,可是请你不要随便玩玩,一定要尽全力挑战。」



总之,对局开始了。



不,对局老早就开始了。现在的我只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这场失去桂马,手无飞车(注22)与角行(注23)的对决。



22 本将棋的棋子之一,相当于象棋中的车。



23 本将棋的棋子之一,相当于中国象棋中的士,但象棋的士只能在九宫内走动







再异常的状况,只要习惯了终究会成为日常的一部分——这是病院坂学姊一个礼拜前所说的话,只是我现在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目击小串姊尸体的当下,感觉就被人扯去一只手臂般悲痛。但是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去了,我的心情也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这是我努力克服悲伤后的成果。



从日常转变为异常。而后,再度回归日常。



不过,也不能说是真的是完全回复。穿着小串姊制服的我跟在身穿男生制服的病院坂学姊身后,两人在放学后的校园四处走动这幅景像要称为日常还有点……不,是非常困难。但就如病院坂学姊穿着男装成为了上總学圔里的日常一般,现在这幅光景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日常也不一定。



……不过我并不打算一直这么装扮下去。



这一切只持续到回归日常的那一天为止。



能够有个归属点是件好事。



可是,想到这里不禁浮现一个疑问,这也是一个礼拜前从病院坂学姊那里得知的。侦探小说里的侦探对于人的死亡总是抱着习以为常的态度。虽然那只是发生在虚构世界里的故事,但那也是一种见解吧!



可是。



为什么病院坂学姊在面临眼前第一个受害者时,就能这么镇定地旁观一个人的死亡呢?



不管她为人多么奇特,就算她就是本人,病院坂学姊的人生经验也只有短短不到十四年。她今年的生日还没过,所以在数字上她和我可以说是同年。



嗯——嗯。



因为她完全不说话,只看她的背影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认真回忆起来当时病院坂学姊那封「找出犯人的侦探游戏」简讯,实在有些不妥。但是,一个礼拜——事件过后一个礼拜她才向我求援,把这解读为她顾虑到学弟心理上的感受(虽然有些出入)的小小体贴,是我想太多了吗?



见识「沉默驱逐令」的威力后,我的确是吓了一跳,并感觉自身也受到威胁。



但我不认为她是坏人。



真要谈坏的话,崖村学长会更有恶徒的感觉。



「很久以前啊——」



我并非想试探病院坂学姊的心理,但我还是尝试换了日常琐事的话题。



「曾经做过修行喔!」



听到这句话,病院坂学姊瞬间回过了头。



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病院坂学姊并不是个会在意他人目光的人,但她似乎避免第一次穿女装(?)的我受到大家的注目,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学姊回过头来的表情像是在问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回了「那是往事了」,并继续说下去。



「小学的时候,我很崇拜英雄……」



回忆起当时的心境。



明明什么也做不到,自我内心充满着奇异的全能感。



一心一意地——等待着什么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我总觉得我必须拯救地球。」



我说。



「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宇宙使者的降临、等待着从异次元传来的求救声、等待着被魔法召唤而回到过去、等待着从天而降的少女。」



病院坂学姊故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着「最后那个动机不纯喔」的表情看着我。



真是正经的学姊。



这个故事当然没有下文,宇宙使者没有降临也没听到从异次元传来的求救声,更没接到魔法召唤而回到过去。



当然也没有女孩子从天而降。



我不是被选上的人。



我这么想。



我没被世界选上,这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故事。如果将我的人生编成一本书,内容摘要大概会是这样吧!



但是我更进一步的想——自己被包围着。



沉积在这如同死湖般世界的底层,我永远也逃不出去,无法离开地面飞上太空,无法脱离日常。



但当时我还是小学生。



根本无法去想像一生这种抽像的意义,根本就无法理解世界上竟然存在着被抹煞的人生。



有缺陷的膺品



还真是贴切的形容。



对了,串中。病院坂学姊退了两、三步,并不是要让我走到前头,而是为了和我并行。她用眼神询问我。



我们必须共有关于这次事件的情报,所以我有件事想问串中——你认为谁是凶手?



「谁吗……这我也不知道。解决这个问题不是病院坂学姊的责任吗?」



那之后,病院坂学姊在音乐教室内竭尽所能地打探我知道的情报。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所有情报。警察他们应该也有不愿向家属透露的秘密吧?不过这种事病院坂学姊当然也了解。我将知道的所有情报以及那几天小串姊的状况,全都告诉了病院坂学姊。学姊并不是个满分的听众,她一点回应都没有,感觉像我在唱独角戏。但是我的报告结束后,病院坂学姊起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是说我们走吧!



当我问要去哪里时,她无言地回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钟塔啦!



虽然我很好奇,对她而言到底哪些事是需要动口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病院坂学姊你说心里已经对杀人方法大概有底,但谁是犯人还摸不着头绪是吗?」



没这回事。虽然我刚才好像这么说过,但在听完你的情报后我已经大概整理出来了。刚才的问题只是因为我很在意你的意见,我想听听身为被害者弟弟最真实的意见。病院坂学姊以侧脸的表情变化说着。



真是露骨的说法。



果然认为她会关心我,是我想太多了。



其实我也不用她做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我啦!



「不过,照理讲应该是学校里的人吧?」



我这么回答。



说不定这是病院坂学姊对我的试探,不过趁这个机会我也想试试病院坂学姊的资质。我一面观察着走在我身旁的她一边这么想。



「学校属于封闭的组织,谁叫它被包围着。外人想要进到里面来还需要一点勇气呢!更何况现在出了事,状况更是雪上加霜。相反地,对校内人士而言,学校就像是自己的势力范围,自家领域。换言之,也就是最容易犯案的环境。」



这里所说的校内人士指的是学生和教职员,当然也含盖了内勤人员。



然后呢?



病院坂学姊依然保持沉默,再次提问。



还可以再把犯人范围缩得更小吧?



「……说到势力范围,钟塔算是例外吧!几乎没人能进到里面去。如果小串姊真的是被人推下来的话,犯人就缩小到那些知道钟塔顶其实是可以随意进出的人。」



普通人不知那里可以自由进出。我补充道。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的成员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对了,病院坂学姊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我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啊!病院坂学姊嘟起嘴脣代替了言语。



「说到势力范围,钟塔顶楼是UFO研究社的领地,因此社员嫌疑很大。先不把毕业的学长姊算进来……除了会长小串姊之外,现有两名社员,崖村牢弥学长和童野黑理学姊。」



也就是说这两人是头号嫌疑犯囉?



病院坂学姊这么微笑着。



「也不是这么说……那两个人的确是有嫌疑,不过不能说是头号首嫌。知道钟塔顶楼的并不只有UFO研的社员,我也知情喔!」



串中弔士。



我——也是嫌疑犯之一。



「对吧?病院坂学姊。」



嗯。



站在病院坂学姊的立场——为了进行游戏,她不得不怀疑我——说得白一点,我有必要接受调查——不,说不定在我参与侦探游戏时,她就在期待或许能抓到我的破绽。



反正我不是犯人。



「还有一个人……在事件发生前,我曾经把那个地方告诉我的同班同学不夜子,不夜子知道那个地方后事件马上就发生了,她根本就是头号嫌疑犯吧?」



嗯。



也就是说嫌犯有四人。



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点了头。



事实上,推理并没有这么单纯——把嫌犯缩到四个人的说法实在有些牵强。虽然说是UFO研的领地,但小串姊却把这件事告诉了身为局外人的弟弟。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保证她不会再告诉其他人。以那个人的天真的程度来说,可能性并不低。



不过再怎么说,那个地方也算是学校的设施之一,虽然几乎无人管理,但教职员应该也知道这件事。这个部分警察应该可以从搜索中得知。



「若说到其中的关联性。」



我开始说起自己的看法。



「小串姊身为三年级奇人三人众之一,人际关系其实不广阔。虽然她曾说过她很担心我的朋友太少了,可是小串姊也没资格说我吧。因此,会有动机想杀她的人——屈指可数。」



知道钟塔顶楼的人。



和小串姊有交集的人。



从重叠交集的部分来看,嫌疑犯便能锁定刚才提到的那四个人。



也就是——加上我,四人。



串中弔士。



崖村牢弥。



童野黑理。



伽岛不夜子。



可是串中,先不论和串中学姊交恶的伽岛——为什么会是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呢?奇人三人众……虽然这称号让人不寒而栗,可是都是一个团体了,他们和你姊姊的感情应该很好不是吗?



病院坂学姊像是想做个确定般凝视着我,那眼神果然是充满了测试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