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果失败为成功之母,那成功既为破灭之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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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人在谈话。
「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走到这一步的意思是?」
「自杀志愿确实厉害,真不愧是零崎一贼。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而结果令人悲伤,既知、摘菜、贯通、就连尸灭也倒下了──」
「事态真的相当严重。与其说是出乎预料,还不如说是违反常理──我们是否误会了什么?」
「不是违反常理,而是违反利益。六人之中,已失去了四人。」
「失去了。」
「这代表背叛同盟已经无法挽回地输了──就算现在杀了自杀志愿一人,又有什么意义?事态会好转吗?而我们所获得的报酬,真的值得吗?」
「不值得。最多只能死两个人。」
「没错,死两人而杀一人,这还算符合利益。」
「也算合理。」
「不过,死四人杀一人就是极大的损失。」
「没错。接下来就是矜持的问题。」
「矜持?这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也是世间上最无聊的东西。只有笨蛋才会在乎自尊。我们所有拥有的,是丑学而不是美学啊!」
「你说得没错。」
「确实,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打倒自杀志愿,或者我也可以。如果是我们两人,达成目标的可能性相对来的高──不过,我认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喔?」
「喔?是什么意思?」
「真没想到咎凪尖离会说这种话。」
「我也不觉得这会是时宫时雨的台词。」
「排行第六也不过如此。」
「排行第一也不过如此。」
「自杀志愿必须得死,不只是因为『军师』的委托──那已经无所谓了,只能算是一个毫不重要的契机,一个开端──但我们已经出手了,对零崎一贼出手。就如同你所说的,真不愧是零崎一贼──也就是说,即使现在收手,那些家伙也不会放过我们。如此一来也只能拼到底,分出个胜负才行!」
「我懂你的意思,却不能同意。我们应该要立刻撤退,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以我的技术来说绝对能够逃得掉。这才是有余裕的赌局。」
「有的不是余裕而是预知吧?」
「那都无所谓。」
「呵呵。背叛同盟──由『咒之名』六名组成。大家虽说六名成员都相当疯狂,不过就因为是我们六人,才能使一个组织,一个集团成立且运作。如此一对一,只剩下两人的情况,别说是组织或集团了,就连个小队也无法成立。」
「嗯。这个意见我同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跟你说。时雨,整个背叛同盟之中,我最讨厌你了。」
「提到厌恶,我也是一样的。我对你的厌恶程度,绝对不亚于你对我的讨厌──尖离。」
「这样啊。」
「没错。」
「利用你,却不信任你。」
「不信任你,却利用了你。」
「还真是有默契啊。」
「一点默契也没有。」
「那么,时雨,这样如何?不如我俩大战一场,然后以活下来那一方的意见为主。你不觉得这方法实属公平,却也相当不公吗?」
「或许。如果我杀了你,就向自杀志愿挑战。你若杀了我,就随你逃离自杀志愿。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没错。」
「那么。」
对话是那样的自然。
他们不自然的互相残杀。
不需战斗的──互相残杀。
正如同组织名称般,背叛彼此。
不只敌人,就连自己的同伴也不放过──以非战斗集团『咒之名』来说再合理不过的方式,背叛同盟最后的两人,为了成为最后的幸存者而彼此攻击,相互陷害。
然而,同样身为『咒之名』,在两人可怕的诅咒之下一决胜负的结果。
背叛同盟,最后谁也没留下地,遭到歼灭。
◆ ◆
「──啊!都走到这个地不了,我应该还能再撑一下。」
奇野师团的奇野既知。
罪口商会的罪口摘菜。
拭森动物园的拭森贯通。
死吹制作所的死吹尸灭。
四连战获得四连胜──但以结果来看,背叛同盟的四人也不是白白牺牲。
超越了极限,零崎人识已呈现濒死状态──好不容易存活下来,保住了一条命。
尤其是在与尸灭的战斗之中──非战斗状态下所受的伤,无可抵抗的带来严重的后果。
应该说,他并没有获胜。
虽然死的是尸灭,人识当然没有输──但却是实质上的平手,无关胜负。
每一击无疑的都是两败俱伤。
在尸灭支离破碎的情况下,人识也何尝不是一样。
一点办法也没有。
死吹尸灭既为稻草人,又是镜像反射──便无法期待平手以外的结果。
照理说,为了能躲避追杀(尤其是经过这场大战后),必须要处理掉尸灭的尸体才对。但毫无余裕的人识,只能匆匆地离开现场,终于逃离那有如迷宫般的住宅区。
无论如何只能紧急撤离,搭乘末班电车,藏匿于终点的无人车站之中疗伤。
虽说是疗伤,但人识并非那方面的专家──只能仿照中学的时候,市井游马替他疗伤的方式,以曲弦线的手法,强行缝合身上的伤口。
不过,在经过一番试验后,人识果然并非那方面的专家──就如同对付摘菜时所说的,人识的曲弦线完全是以杀人做为取向。
相当拙劣的治疗。
(总之,先想办法让表面不留伤口──身为专业的战士。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哥哥怎么数落呢!)
(但是,还剩两个人啊。)
从服饰店取得的缝线,全用来治疗伤口了。虽然不是自己本身的技术,却发挥了杀手锏般的效用。
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就像是在等待今晚不会再到来的电车般,人识盘踞在长椅上,茫然地望着天空。
奇野既知的毒药。
罪口摘菜的武器。
拭森贯通的迷宫。
死吹尸灭的镜像。
累积的伤害,岂是如此简陋的治疗能修复的。照理说,目前的人识应该躺在大医院中接受密集治疗才是。
如果可以,人识自己也希望能这么做。
别说是战士了,即使是普通人都能轻易打赢无力的他。人识从来像现在这样虚弱过──
(那个……除了奇野、罪口、拭森、死吹之外──还剩下谁?排行第一的时宫和……排行第六的咎凪啊!)
到目前已经可以确定,背叛同盟全都是由『咒之名』所组成的集团。
(希望下一位刺客会是咎凪──比起时宫,咎凪可以先来就好了。不,『杀之名』排行最后的也是出手无用,不可触碰的石凪•死神集团。看来即使是最后一名也没什么好指望的。)
排行也只是排好看。
完全没有基准可言。
即使剩下的两人之中,较容易对付的人先出现,然后再因为一些奇迹而逃离魔掌──但不论怎么想,当中一定会造成不小的伤害,却仍要持续战斗。已经可以预见,那最后一人前来索命时的状况。
那画面令他悲伤的清晰不已。
人识就连抛下一切,逃之夭夭的体力都没有。
说穿了,不论过程如何,最终的情况还是不会改变。
(算了──我的人生不就是这样?)
(如此而已。)
(从未期待什么好事发生──也不觉得努力就能换来快乐结局,更没想过未来的幸福。既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打从一开始,也没有什么是值得我在乎的。)
(反正,我一无所有。)
所以。
活着无所谓,死也无所谓。
哥哥就不同。
老大和曲识哥也不一样。
从未想过──需要家人。
(但我非常满足。)
(中学毕业后的数年──一直是自由的。)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不需参与那无聊的家族游戏──)
算了。
就先一个人走下去吧──
「背叛同盟的一人──时宫时雨。」
就这样现身了。
深夜的车站月台──不。
他就站在轨道上。
位于人识所坐的长椅──正前方。
不对,不是『他』,而是『她』吗?
她的姿态──即使是精神状态极度疲惫的人识,也不免感到有些震惊。
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毫无察觉令人识受到了冲击。
过长的黑发。
封印双手的拘束衣。
那过度好战,闪闪发光的双眸──
「……出梦?」
匂宫杂技团的年轻王牌。
狂人博士,喜连川博士所制造,匂宫杂集团第十三期实验的『功罪之仔』,生产途中的瑕疵,史上最大的失败作品──『食人魔』出梦。
零崎人识的旧友兼敌人。
在人识的认知之中,他是最强的对手──
「匂宫──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