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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算是寄人篱下。
我太低估了。我原本坚持抱着乐观的态度。
即使看到她被父亲殴打的脸颊,内心深处依然认为羽川不会有事,羽川是羽川所以不会有事,羽川肯定不会有事,羽川不可能会有事。我依然如此相信着。
即使她被障猫附身也一样。
居然认为她不会有事,愚蠢至极。
「呜呜呜呜呜呜……」
应该没救了。
羽川,应该没救了。
那种状况,根本就无从挽回——不可能修正了。
一言以蔽之,疯了。
几乎疯了,完全疯了。
只要交给忍野处理,羽川确实没过多久就会被找到,障猫也会被那个夏威夷衫大叔轻松解决。不过,至少这段物语,不会以「羽川与长年存在隔阂的双亲和解并且尽释前嫌」这种可喜可贺的方式收场。
无从收场。
再怎么想收场也无从收场。
那个家。
那个家族。
那个家庭。
早就已经处于结束——过度结束的状况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受不了,真拿哥哥没办法。乖乖不哭,是被吓到了吧?」
我身体颤抖的程度有增无减,甚至还发出近似惨叫的声音,至于月火,比我小四岁的这个妹妹,则是宛如完全拿我没办法般露出微笑,温柔抚摸我的头。
并且闭上双眼,微微噘嘴。
「来,可以哦。」
她如此说着。
「恶心死了!」
我推开妹妹。
粗鲁推开。
「呀啊!妹妹这么牺牲奉献,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啦!」
「我在进行教育指导!你们两姊妹也活得太随心所欲了吧!」
「有什么办法,我们是哥哥的妹妹啊!」
「唔!」
听她这么说,我就无法反驳了。
毕竟应该没有任何人,比我活得更加随心所欲了。
不过,我觉得自己咖生活方式应该还是有稍微用点脑袋,绝对不是那种只靠脊椎反射过活,甚至连脊椎都没有的单细胞生物。
应该是这样没错。
无论如何,在妹妹恶心的犠牲奉献之下,总之我身体停止颤抖了。
家族果然是最好的避风港——或许该如此形容吧。
家族。
家族吗……
这两个字,当然令我联想到已经送进医院,至今应该依然住院观察的羽川父亲与母亲,使得我内心莫名忧郁。
说真的,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即使如此,我依然会这么想。
在那个家住了将近十五年。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肯定也不是幸福的家庭环境吧……
「话说回来,我担心死了。」月火如此说着。
她腋下抱着一件浴衣,原本应该是打算上楼再穿吧,不过她已经当场穿上了。
「因为哥哥完全没有回来。」
「啊?」
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把玄关大门关上。
也把鞋子脱下来摆好。
「哎,擅自在外面过夜是我的错,不过如今也用不着那么担心吧?」
「是没错啦,毕竟哥哥已经在春假进行过寻找自我之旅了。」
「…………」
春假的那件事,在阿良良木家里是如此解释的。
我无从订正。
妹妹们至今也偶尔会叫我「寻找自我哥」,但我非得甘愿承受才行。
「不过,我和火怜还以为哥哥是不是遇到怪物了,所以一直很担心。」
「……怪物?」
这种象是一语道破的说法,使得我瞬间紧张了一下——不对,绝对不可能是那么回事。我连忙掩饰自己的狼狈。
「怪物……这是怎样?你们都已经是国中生了,还会相信这种东西?」
「唔~……」
虽然我以调侃的语气回应,但月火的反应相当微妙。她以手指抵住小小的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
「与其说怪物,应该说是猫妖。」
「猫……妖?」
我复诵月火的话语。
宛如笨蛋,出声复诵。
猫妖?
「嗯。」
月火如此说着。
脸上并不是开玩笑的表情——反倒是非常正经。
直率老实。
如同她宣称自己就是正义,火炎姊妹参谋的表情。
「虽然还只是谣言阶段,还没办法断言,不过听说有个拥有人类外型的猫妖,在城镇各处袭击行人。」
「…………!」
拥有人类外型的猫妖。
如此适合、适当又适切的形容句,真的存在吗?
如此含糊。
如此正确。
「袭击行人……这是怎么回事?」
「嗯。总之虽然还不确定,不过听说要是被那只猫妖碰触,就会忽然变得疲倦,变得衰弱,总之会昏倒。」
虽然疲倦或衰弱这种说法有点不得要领,但是早已知道答案的我,听到这样的叙述就完全明白了。
能量吸取。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哎,我是在问你,那只猫妖从什么时候开始袭击人的?」
「天晓得。我没有知道得这么详细。虽然还在调查,不过我是在今天白天听到这样的传闻,所以我才会担心哥哥,并且狂打电话。」
「…………」
这个妹妹的直觉很敏锐。
不过,她也没猜到真相并且晚了一步。因为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被猫妖袭击,并且昏迷不醒了。
不过……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回事。
昨天晚上,障猫把羽川双亲交给我之后,就开始袭击行人了。
除了我以及羽川的双亲,也有其他人受害。
我茅塞顿开。
我就想说忍野这次怎么异常积极——如果受害者只有羽川,致力于维护平衡,秉持中立主义的那个家伙,不可能会像那样主动进行工作。
正因为出现其他的受害者……不,正因为被猫附身的羽川本人成为加害者,那个专家才会出动。
但我不懂。
为什么障猫要——袭击人?
光是夜行性的怪异在白天行动就足以称奇了。不过忍野似乎说过,障猫并不是会积极危害他人的怪异吧?
……不对。
障猫本身,不一定会自觉到这是袭击人类的行为。大致来说,怪异都不把人类当作一回事。
把人类当成营养来源,当成血液储藏库的吸血鬼算是比较好的,大部分的怪异,并没有把人类的存在视为价值。
如同人类对于怪异,也抱持着相同的态度。
把对方当成可有可无——这种例子占了绝大多数。
所以,如果其他人不是像我这样被咬或是手臂被扯断,只是不知不觉被吸取能量的话,「遭受袭击」这种说法,有可能只是站在人类立场的独断见解。
也有可能是路上游手好闲的不肖之徒,看到只穿内衣的猫耳女孩而产生非分之想,径自上前找麻烦。
这些受害者,或许只是遭受反击罢了。
至少如果是我,看到如此引人注目的女孩,应该绝对不会放过吧——不,这方面暂且不提。
话说,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
「哥哥没有受害,让我松了一口气,不过身为正义感化身的火炎姊妹,不可能对这种事态坐视不管!火怜已经正在准备狩猎猫妖了!」
「……慢着。」
这时候我该说什么?
正义使者火炎姊妹的工作,也包含降妖除魔?
你们是灵界侦探吗?
如果是平常,火炎姊妹出任务的时候,我只会锐个几句就放任她们不管,然而这次的状况有些不妙。
不能和女国中生的试胆活动相提并论。
只是能量被吸走的程度就还好,但要是对障猫采取明显的敌对行为,有可能像我一样被扯断手臂。
不像我拥有不死特性的火怜与月火,将会立刻没命。
虽然火怜还算是有点本事,但如果用空手道就能打倒猫,事情就不会这么辛苦了——这是哪门子的猫咪老师?(注53)
记得猫咪老师练的是柔道?
虽然这么说,不过这两个妹妹并不是劝得听的家伙。我越是阻止,她们反而越有干劲,有着横冲直撞的个性。
燃烧到乱来的程度。
火炎姊妹。
「嗯?哥哥,怎么了?你刚才说『慢着』,然后呢?」
「……慢着,这样我会很困扰。」
注53 不是各位想的那位猫咪老师,是早期漫画《土包子大将》教主角柔道的角色。
月火疑惑窥视我的表情,我则是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逼不得已开口说下去。
完全就是照本宣科的生硬语气。
「我光是晚上骑脚踏车回家就怕成这样了,现在听你讲这种猫妖的恐怖鬼故事,我已经吓得快要尿出来,弱鸡如我根本不敢一个人睡觉了,所以原本想说今天开始暂时请小怜和小月陪我睡觉,不过既然你们非得为了正义上战场,虽然只有你们是我的依靠,我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了。」
「什么?只有我们是依靠?」
上钩了。
笨妹妹上钩了。
「那就没办法囉!胆小的哥哥很可怜,所以火怜那边由我来说服吧!收拾猫妖的工作,就交给警察先生吧!」
「……谢谢。」
这个幺妹对于哥哥的请求,真的是毫无抵抗性。
总之,就是如此。
我能为羽川做的事情,或许就只有不妨碍忍野,以及叫两个妹妹陪我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