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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没有相反,就某方面来说,完全是我们自己。即使是镜像也不是幻像。哧哧!从你刚才的视线来看,历哥哥认识的老娘和老娘完全不一样,实在不像是同一个人,不过很抱歉,这也是老娘。是千石抚子。」



朽绳大神这么说。



换言之,千石抚子这么说。



……迟钝的我也隐约知道她想说什么,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这应该是生理上的抗拒吧。



镜子映出的个体是同一人,是本人。是的,如果是羽川翼与黑羽川,我可以接受这个道理,但如果是其他人,我就难以同意。



例如我最初遇见的火怜身高变矮,她的立场不就已经毁了?



「高个子不一定希望自己长这么高。有人对个子矮感到自卑,也有人对个子高感到自卑。你妹妹才刚从国中毕业吧?她的内在有成长到追上身高吗?」



「内在……?」



不,哎,听朽绳大神这么说,我就觉得那家伙确实只有身体长大,内在还是空的,应该说还是个孩子。



「…………」



所以呢?



月火的状况……斧乃木的状况……八九寺的状况……神原的状况……羽川的状况……老仓的状况……千石的状况……



、以这个角度来看,至今看起来颇为奇怪的「左右相反」,终于出现一个共通点了。可是,这样的话……?



「哧哧,既然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稍微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历哥哥。举起右手,镜子里的左手就会动,所以镜子是照出左右相反的身影。这是你刚才说的。不过,这个比喻无法套用在没有手脚的蛇。以蛇的状况,要用什么根据认定镜子里的自己是『左右相反』?你要怎么对老娘说明『左右相反』?」



「这个……我想想,像是鳞片的形状或排列方式……」



「不要真的站在蛇的立场想啦,你是白痴吗?总归来说,就是要如何对一个没有『左右』概念的家伙说明『左右相反』。」



「这个嘛……」



感觉像是「奥兹玛问题」的不同版本。



以为简单,却意外地难。



比方说,整个身体往右移,影像就会往左移吧。不过这个问题的重点应该是不能使用「左右」这个字眼来说明「左右相反」吧?



「『奥兹玛问题』听起来好像《奥兹魔法师》的问题耶。」【注:中译《绿野仙踪》。】



八九寺姊姊这么说,但我暂时忘掉(意思是我甚至不在心里吐槽,不过这么一来我只是个冷漠的家伙),思索好一阵子,在灵光乍现之后轻易得到答案。



「对了,拿文字照镜子不就好了?」



「哧哧,文字吗?」



「嗯。英文字母大多左右对称,所以用平假名、片假名或汉字比较好吗?拿镜子一照,镜子里的文字会左右相反,这样就能说明镜子的性质吧?」



「阿良良木历」会变成「阿良良木历」,「朽绳大神」会变成「朽绳大神」。



这就是让我在书店受挫的「镜像文字」。



看到这种文字,轻易就知道自己不是在看一片普通的玻璃,也知道镜子并不是直接照出现实。



「没错,就是这样。」



朽绳大神说。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答对了!历哥哥,你比老娘想像的还聪明耶」,而是倾向于「终于生出老娘想要的答案了吗?麻烦的家伙」。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爽快地条列答案不就好了?



依照神明的规则,或许不能过度直接下达神谕,不过听她说明关于镜子的种种,最后却还要看她露出这种表情,我真的很难受,不禁想起在那座补习班废墟听忍野说明怪异知识时的往事。



……这么说来,在我的世界观已经不存在的那座补习班废墟,在这边的世界是什么状况?



就我至今所见,建筑物或风景除了外貌反转,似乎没有更多的变化……



「那么,历哥哥,进入下一个阶段吧。」



「……还有后续?」



「放心,这是最后了。说完这个,就来听听真宵姊姊的意见。」



「咦?」



朽绳大神话锋一转,八九寺真宵著实吓了一跳。看来她忘记自己刚才说的。这么一来,她那番话果然是临场敷衍吗?



总之,现在是朽绳大神的下一个阶段──最后一个阶段。



「假设你现在是一张白纸的状态,如果拿给你看的不是映在镜子里的「阿良良木历』这段文字,而是写在纸上的「阿良良木历』这段文字,你会怎么想?」



「……?我来当蛇?不必刻意把智商调整到和蛇一样吧?」



「嗯。不用勉强装聪明。」



朽绳大神讲得好过分。不对,她是蛇神,所以当然会偏袒蛇。



我想想……



「总之,应该会正常认为这是镜像文字吧。」



「但你不知道『镜子』这种东西。当然也不知道『镜像文字』这种东西。」



「……?那我就不会认为这是镜像文字吧,不过我只是不知道这个词,到头来还是会认为这是『左右相反』……」



唔。不对,我错了。



通常只有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会认为镜像文字「左右相反」〃



快想起来吧。我在那间大型书店努力要阅读历史课本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是的。当时我试著从书页的另一面透光阅读。



这个尝试失败了,不过换句话说,阅读纸上的镜像文字时,肯定要把这张纸翻转过来。



是的。



镜子不是让左右相反……



「是将人……翻转。」



我明白了。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我首次明白了某些事。



这里不是什么「镜之国」。不,这个理解完全正确,但我看见的她们绝对不是左右反转。



她们是「翻转」。



里面变成表面。



原来如此……唯独月火除了服装没有任何变化,是基于这个原因啊。不对,即使是服装,那个家伙果然也只是自己穿错吧,总之,她就是那样的家伙。是表里如一的家伙。



阿良良木月火即使在镜子里,也不会露出另一面。



是的。



穿越镜面来到的这里,是「里面」。



014



先说明一下专业用语,日文的「里面」也意味著电玩游戏所说「破关后的世界」,也就是「里关」。依照现今的主流,游戏本身设计成没有破关终点,所以这个用语可能不太普遍,总之可能是难度很高的关卡或是加分关。



不过,这里说的「里面」单纯是「表面的另一面」的意思,是「表里成对」的意思,是「翻转后的世界」的意思。



至此,我几乎误会了一整天。当然,「左右相反的世界」以及「翻转后的世界」究竟差多少,说到最后也会觉得没什么两样,不过先不提风景,以人性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



以羽川翼为例还是比较好懂吧。黑羽川不是羽川翼,那么她是另一个人吗?这种家伙是不存在于现实的虚构人物吗?绝对不是这样。



黄金周出现的那个怪异,是名为「障猫」的传统妖怪,却也是羽川翼自己。



是近乎圣人的她压抑许久,用来推卸痛苦的她自己。



是羽川翼的另一面──「里面」。



即使忍野命名为「黑羽川」,但如果将猫称为「羽川翼」,将羽川称为「白羽川」,原本也不会有任何突兀感。而且若是站在「翻转」的角度来看,羽川以外的人也适用这个道理。



矮个子火怜很创新,是全新的走向,对我来说像是发现新大陆般震撼,但是如朽绳大神所说,火怜自己很在意个子太高,跟不上身体成长的心灵,也成为鸿沟存在于她内心吧。



应该已经确实存在了。



若是火怜的这一面显露在表面,就会变成那副模样吧。



那副模样绝对不是新版本。



是火怜身心失衡的表现。



以斧乃木的状况,那孩子基于式神的性质,外表是没有表情、没有情感,语气也没有起伏的人偶,不过我之前听她自己说过,这只是无法显露在外,无法「表现」,她自己绝对不是毫无情感或表情。



加入手折正弦的证词来看,斧乃木也可以说是将自己相对于「外侧」的「内侧」──相对于「表」的「里」化为看得见的形态。实际上,我对斧乃木的印象不是「个性变了」,而是「尽显恶劣性格」。



以八九寺的状况,要考察就更简单了。昔日八九寺以十岁少女外型出现在我面前,但她是十几年前丧命的幽灵,如果正常长大的话是二十一岁。相对于「表面」的少女外型,她的「里面」具备成年女性的资质。



虽说幽灵不会成长,怪异不会累积时间,无法计算单纯的精神年龄,不过她无论是下地狱还是成为神,迷路长达十一年的这段经历本身都绝对不会消失。



即使我不太懂这种心态,不过喊著「少女好可爱好可爱」大赞八九寺的神原应该看不见八九寺隐藏的另一面。将八九寺的这一面翻转出来,就会是我眼前的这副模样吧。



至于神原──神原骏河的状况,其实有点复杂。以她的状况,非得将她的母亲神原远江以及阿姨卧烟伊豆湖考虑进来。不过如果刻意割舍这部分,只限定在表里两面的视角说明,那么到头来,她的左手──能够「解读拥有者愿望深处另一面」的「猴掌」,就是存在本身近似密技的怪异。



穿著雨衣,套著长靴的雨魔外型,是神原骏河的「里面」。



她将我视为学长仰慕的心态货真价实,不过相对的,她憎恨阿良良木的情感也不可能完全从内心消除吧。



并不是不存在的东西显现在表面。



这东西一直存在于那里,确实存在。



不是反转,是翻转。这样讲很像数学定义,不过雨魔等于神原骏河,这是最简单的题目。



说到数学,来看看那个不忍卒睹的老仓育吧。老实说,关于她那副模样,我还没整理出一个完整的解释,不过至今丝毫没对我透露的那种开放个性,以及融入阿良良木家的亲人关系,肯定是比我内心的妄想还要强烈,对她来说简直求之不得的心愿……我是这么希望的。



我想相信,那种假惺惺的幸福,是老仓育心底的愿望。在恶毒个性以及攻击性言行的背后,也存在著那样的她。这么想果然会成为一种救赎。



关于老仓的解释或许是我过于一厢情愿,但是要我只以理论说明她这个儿时玩伴,我实在做不到。



相较之下,千石抚子的例子,能以稍微具备说服力的浅显方式说明。因为「朽绳」这个神是曾经供奉在北白蛇神社的土著神,是她在自己内心产生的神。



说到这和双重人格的不同点,在于我曾经和忍一起看到千石和「朽绳」对话的场面一次。那位神是我与忍都看不见,栖息在千石另一面的蛇。



那种粗暴的语气,粗鲁的态度,也是千石抚子本人。



她自己所说的「同一人」。



只把她视为妹妹朋友的我很难承认,非得伴随后悔的心情承认,不过千石抚子并不只是一个成熟、内向、可爱的女孩。



成熟的另一面是幼稚。



内向的另一面是外攻。



可爱的另一面是傲慢。



千石抚子的「里面」有一个随时爆炸、随时破裂都不奇怪的千石抚子。就是这么回事。



回头翻阅我以为「这个世界很奇怪」而记录至今的冒险之书,就知道无须大惊小怪,我只是看见翻转之后的她们罢了。



这个世界容许不合逻辑的矛盾,并不是因为这里是「镜子里」,是因为我看见的她们是「心里」的登场角色。



也就是内心的自由。



抱持这个想法就会发现,原本只以为不稳定又不确定的这个世界,似乎出现一条主轴,看似单纯左右相反的风景,我也逐渐有些不同的见解。



这么说来,八九寺姊姊刚才说明「镜子」的语源是「蛇目」,不过这当然众说纷云,好像也有人将「镜子」称为「影见」──观看人们影子的装置。



有光就有影,同样的,有表就有里。



任何人都有另一面。



虽然觉得颇为唐突,但朽绳大神大概是为了让我易懂,所以拿漫画举例。



「在漫画界,画向右的脸与向左的脸,会因为惯用手而反映出差距。画不擅长的脸部方向时可能会用镜子检查,某些画家会在纸张背面画向左的脸,然后翻回正面重新描线。是的,表里也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分别,即使本质相同,样貌也可能完全改变。」



……她拿漫画譬喻很好懂,却不知为何是从作者的角度说明。



嗯,不过翻转确实也有各种翻转,我因而犯下天大的误解,不求甚解就过到现在。感觉找朽绳大神帮忙真的很灵,不枉费我花时间和她商量这个问题。但在得出这个解释的同时,我也冒出「这又如何?」的想法。



这里是异世界,对我说是异乡,完全找不到返乡之路,这个状态毫无变化。



原来如此,镜子是从另一面照出一个人的真实。镜子专家告诉我这件事,却没有「那你这样做就好了啊!」之类的指点。



即使和我认识的她们不同,但这也是她们的其中一面,所以不能不讲情面。虽然我做好这样的心理建设,但是关于如何回到原本的世界,或是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我没得到这些问题的解决之道或解答。



……不对,严格来说,关于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我已经收到一个虽然不是假设却堪称独具慧眼的提点。



不是朽绳大神,是八九寺姊姊的提点。



说来惊讶,她说「我最后再表述我的意见」不是虚张声势。她抱持著一个疑问。不过和朽绳大神的这席话无关,好像是白天和我分开之后抱持的疑问。



「等等,无论这里是『镜子里』还是『镜之国』,是异世界还是异次元,都暂时放到一旁。这里不是有阿良良木小弟认识的人吗?包括家人、朋友、学妹或是儿时玩伴。」



「嗯,是这样没错……基于这层意义,我或许不是被扔到完全陌生的土地,所以呢?」



「阿良良木小弟自己在哪里?」



八九寺姊姊这么说。



……我?



「阿良良木小弟没见到阿良良木小弟,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包括我和朽绳大神,大家都认识你,各自和你建立某种关系。其中也有骏河那样会袭击你的女生,但这肯定也是一种交情。可是,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从你来之前就一直存在吧?」



「…………」



「既然这样,那个阿良良木小弟去哪里了?我们很熟悉你的个性与举止……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阿良良木历吧?你以外的另一个你──阿良良木小弟的另一面,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吧?」



啊啊,问这个吗?



这就是我和老仓交谈时差点冒出来的构想,也可以说是线索。



理应存在的阿良良木历。



和忍进行时光旅行时,曾经聊过穿越时光的目的地是否存在著另一个自己,不过在现在这种状况,想得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既然她们认识我,这个世界没有我就很奇怪。即使现在不存在,之前也必须存在。



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没有和我的动作同步的镜中影像。



彷佛恶狠狠瞪我的那双眼睛……



「阿良良木小弟是和你对调,去了那边的世界吗?然后同样因为待在『莫名其妙符合逻辑的世界』而混乱……哈哈,这么一来,那边大概比较麻烦吧。」



「……这么一来,这边同样很麻烦喔。回到原本世界的时候,必须和另一边培养好默契才行。」



啊,不过,既然不是我的我位于「忍存在的世界观」,事情也比较好处理。或许不必利用神原家的桧木浴室,也可以和那边的世界通讯。



……不对。



假设是这么回事,假设这个世界的我是和我互换,被拖到另一边的世界,事情应该也不会这么顺利吧。也不可能心有灵犀表现出完美的默契。



虽说是同一人,或是说互为表里,想法也绝对不是完全一致。像是双胞胎即使基因相同,指纹也不同,同样的,行动的时机也不可能精准配合。



而且在这之前,我得考虑另一个问题。



因为按照常理推断,就我从黑羽川或雨魔的例子来看,我可以假设这个世界的我──阿良良木历是什么样的人。



阿良良木历的另一面,是我的天敌。



除了忍野扇,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015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小扇设的局,你也报复得太快吧?这是哪门子的逆袭魔鬼啊?即使不是昨天的仇今天报,也算是前天的仇今天报了吧?我很想这样抱怨,但是以臆测的方式控诉不在场的人物也没用。只不过,以神出鬼没为卖点的她,唯独在今天没出现在我面前,我觉得事有蹊跷。



假设这个世界的小扇和我互换,被送到另一边的世界,那么那边现在就有两个小扇,该怎么说,我光是想像就发毛。我应该回去的世界被黑暗笼罩了,小扇居然有两个……我实在想不出对应之道,甚至庆幸自己免于目睹那个场面。



「总之,阿良良木小弟说得没错,要做的事情本身没变,就是入侵骏河小妹家的浴室,和另一边的世界通讯。不过要钻过雨魔的监视可不简单。」



「这样啊……哎,说得也是。」



「我再说一次,就算著急也没用……今天就休息吧。现在的你体力和普通人一样,所以休息也是迈向目标的一环。怎么办?就这样住在这间神社吗?」



「不,谢谢您,但我还是想回家……毕竟这么一来,我也想确认一些事。」



「这样啊。总之,我与朽绳大神也会继续采取行动,所以你明天也在傍晚左右再来一趟吧……当然,如果有机会可以回到另一边,你不可以放过喔。到时候你写封信留给我就好。」



「知道了……抱歉造成您的困扰了。」



「没有造成困扰啦。而且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平定这座城镇。」



八九寺姊姊充满派头地这么说。这个世界的她肯定也是刚成为神不久,态度却不知为何有模有样,非常可靠。这就是获得百万大军助力的感觉。



「老娘倒是很困扰。明明退休了却被拖来帮忙。」



朽绳大神则是讲得很毒(因为是毒蛇)。



「不过,猫的动向令人在意……」



但她补充这句暗藏玄机的话语,然后沉默下来。



这么说来,黑羽川和朽绳大神的关系还没揭晓,但是在讲到这部分之前,朽绳大神就先踏上归途……也就是她根本不想说吗?



我不觉得这部分很重要就是了……



讨厌我的黑羽川之所以帮我一把,肯定是基于第三者的意图……回想起来,这也是我自己编出来的理论。理论在这个世界不具意义。



「可是,即使准备长期抗战,我也不能待太久就是了,我之前也说过,如果我考上大学,要办理入学手续。」



「总之以最坏的状况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回到原本世界之后,请小忍带你回到过去。」



「这种像是哆啦A梦的解决方法……」



「话说回来,因为哆啦A梦改变了大雄的未来,大雄才得以和静香结婚,不过静香明明可以和小杉结婚,却落得必须和原本很笨的大雄结婚,她自己的心情该何去何从?」



「…………」



很像是大姊姊会具备的观点。



我身为男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想。



就这样,我下山之后骑著越野脚踏车,回到阿良良木家。这辆车的主人现在不知去向。



既然这辆脚踏车存在于这个世界观,那么至少小扇在前天的时间点应该在这里,但我无法断言……住在不合逻辑的世界观果然麻烦。



理论或推论会被连根拔除。



我绝对称不上聪明,却也以我自己的方式绞尽脑汁克服至今的困难。智慧派不上用场的现在,感觉像是武器被封印。即使我没什么智慧也有这种感觉。



既然出现我不认识的千石抚子,我认为「这或许是做梦」的这个想法也可以解释为我想太多。不知道的知识未必不会出现在梦里就是了。



即使不是我在做梦,这里也可能是其他人的梦境。不过这样又带点科幻的味道了。



……我不禁在意起这个世界的战场原黑仪变成什么样子。如果只是变成完全相反,那么参考老仓的例子,我反倒不想看这种品味恶劣的东西,不过里面浮现到表面的战场原黑仪变成什么样子?要说我没兴趣是骗人的。



但是,这在某方面果然也是恶劣的品味吧。



比方说,即使那里藏著脱离这个世界的线索,也等同于是我巧立名目想窥视女友的内心。



这是等同于偷看手机的恶行。



要避免我回到原本世界之后,连正眼都不敢看黑仪一眼。在下定这个决心的过程中,我抵达自家。



总之,只是天马行空的话应该是我的自由,所以我半打趣地想像看看。嗯,我刚才被黑羽川抓走的浪白公园旁边,在原本世界的昔日矗立著一栋豪宅,这里的黑仪现在依然住在那里,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错。



圣殿组合也没拆伙,从国中时代延续至今……虽然这样无法解释雨魔为何存在,不过这个「镜之国」不需要思考这方面的逻辑。



想到这里,就觉得对我来说只有麻烦可言的这个世界,或许意外地不差。若是在这里,曾经被忍野嘲笑的「大家都变得幸福」这个未来也有成立的余地吧。



不过,哎,这终究是我个人的期望,当然不会事事顺心,我原本想在自家进行的「确认」,在最后徒劳无功。「里」显现于「表」,这是朽绳大神的假设(神设?),若是见到下班返家的爸妈,应该就能更加确定个中真假,不过他们两人今天都加班不会回家。



加班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姑且不经意向妹妹们与老仓收集情报,但父母和月火一样,和我知道的父母形象没什么两样。



没有实际见面就不方便多说什么,不过他们两位虽然比不上月火,却应该不是表里不一的类型……但也可能因为他们是大人,是父母吧。



即使表里翻转,只要以「大人」粉饰,看起来就差不多……即使不到黑仪的程度,但我不想主动深究父母的另一面,所以心中某处也松了口气。



可是既然这样,我就后悔了。早知道应该率直接受八九寺姊姊的亲切安排。当时不只是因为客气觉得不能让她为我做这么多,老实说,十岁的少女时代就算了,我终究不能和二十一岁的八九寺一起睡,这份良知也是促使我婉拒的原因。



虽说成年与未成年隔了一道厚厚的墙,光看数字却只有三岁的差距。我已经很难将八九寺真宵视为异性看待,但还是应该划清界线吧。



我是严守品德的人。



虽然我如此自认,但是当我洗完澡,确认洗脸台镜子还是没异状而失望,想说今天就睡吧,或许明天醒来一切都能解决,装出乐观的态度回到左右反转的自己卧室一看……



「啊,历,你真是的,头发没吹乾会感冒耶~~?不过滴水的样子也很帅就是了!啊哈哈!」



双层床的上层,老仓穿著满是爱心的睡衣,研读数学题库。



……回想起来,我来到这边世界至今没进过自己房间,不过一想就很好懂。



既然老仓一起住在家里,那么因为房间数量有限,我、火怜、月火、老仓非得两人一组使用两个房间。从状况判断,我似乎和老仓一组。



避免和年长的八九寺姊姊一起睡,结果却和同年的老仓在同一个房间睡双层床。



我不经意拟定了逃亡到一楼沙发的计画。然而……



「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事吗?历,你生气了?不要这样啦,不可以这么冷淡!怎么啦,历,你意识到我是女生吗?」



不知道是老仓还是谁的某人强力慰留,导致计画以失败收场。老实说我不想长期抗战,不过现在还没有回到原本世界的头绪,引人起疑的行动应该少做。



看见老仓这么开朗的样子,我觉得过意不去,不过这个世界是「里侧」,是「里面」的这个论点,我还是抱持些许质疑,所以我或许应该好好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这算是非常现实的难言之隐……和她聊过就知道,虽说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终究会尊重对方换衣服之类的最底限隐私权,所以我放弃抵抗,钻到双层床的下层。



说来悲伤,久违睡双层床令我兴奋起来……我小时候面对妹妹们总是坚持睡上层(双层床与单人床共三张床,我、火怜与月火每天都在互抢),不过睡下层也有一番趣味。



无论是不是老仓,有人睡在自己正上方,感觉挺奇妙的。



「我说啊,老……更正,育,你对镜子知道些什么吗?」



虽然不到「一不做二不休」的程度,不过事到如今应该有效活用和聪明老仓交谈的机会。如此心想的我在关灯之后,像这样对正上方说话。



不能说的事情太多,所以这个问题相当笼统,但老仓即使完全变样也不愧是老仓,不是回以「左右相反」这种千篇一律的答案。



「这么说来,听说镜子绝对不是据实照出原本的样子……」



老仓以惺忪语气说。



「因为,镜子虽然反射光线,却没办法完全反射光线。记得普通镜子的反射率大概百分之八十?再怎么样都会被镜面吸收部分光线。所以镜中的影像看起来会比实际上『模糊』。」



「…………」



「我们是以镜子认知自己的长相,不过只能朦胧看见……只能朦胧认知。轮廓是模糊的,缺乏正确性……」



……她说得耐人寻味,我想继续问下去,但老仓似乎讲到这里睡著了。



镜子不会精密反映实际的形体。



这个情报可能会成为解决的线索,也可能不会。既然我不想说溜嘴,这或许只是一个冒失的问题。



不过,我也感受到极限了……过于依赖八九寺姊姊或朽绳大神两位神,我也觉得不太妙,不如明天和老仓一起造访神原家……不,这样果然也不妙。



要去找搭档。黑羽川是这么说的。



然而,那个搭档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在这种状况,能够毫不思考,甚至不顾虑是否造成困扰就依赖的对象,那家伙终究是我唯一的人选。我重新冒出这种感想没多久也入睡了。



我已经忘记,应该也没办法回想了,不过在小学时代,暂时收容在阿良良木家的老仓,或许也像这样和我一起安稳熟睡过……我抱著这种像是做梦的想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