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原野喷出一口唾沫，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还是广陵侯最得意的那个儿子？”

“我呸！”

他又吐了一口吐沫，“废物！你现在就是个废物！一个无缘武道、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耍点奇淫巧技的无用种。”

林寻垂下头，看着靴面的口水，溢满笑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僵硬，又飞快敛去。

他摇了摇头，一改之前的嘻哈，目光冰冷，嘲讽道：“我以为你进了白鹿山，多少能有些长进，没想到，只学了些泼妇骂街吐口水的把戏！”

“你…”穆原野胖脸瞬间血红，肥硕的身子一步迈出，青石阶面居然迸开数道裂纹，轻轻颤动。

“敢跟我这么说话？你以为这里还是广陵郡？”

“你敢动手？”

林寻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慌张，一副色厉内荏又竭力佯装镇定的样子，“这里是白鹿山，有门规，同门不得相残，否则天雷诛之。”

“呦！背得挺熟练的嘛！”

穆原野哈哈一笑，“怎么样？现在知道害怕了？林公子，你也有今天？”

他神情忽然变得愤慨，大声道：“是，你我穆、林两家世交，从小到大的玩伴，我拿你当兄弟，你当我是什么？

三岁那年，你用一窝凡鸟幼崽，说是灵禽，骗了我贴身的灵玉。

四岁那年，用一株蛇信草，说是龙舌兰，骗了我的千辛万苦才求来的易筋丹，还拉了两天的肚子。

五岁那年，以一本狗屁不通的《降龙神掌》，骗我去偷家传的《紫木神功》，被父亲发现，从此失宠。

六岁那年，你”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忽然一变，由激昂变得沉郁，目光阴沉的看着林寻，语气低缓，“之前那些事，我都可以当没发生过，不去计较。但是”

“谢家来访，欲挑一名女婿。你花言哄我，积极出谋划策，说是定能让我如愿。结果如何？”

穆原野垂下头，声音淡漠：“结果你成了谢家的乘龙快婿，而我在所有人眼中沦为哗众取宠的笑柄。”

“原来你一直记恨这件事。”

林寻脸上的惶恐忽然一敛，感叹的看着这个已经大变的幼时同伴，淡声道：“与谢家结亲，并非我所愿。”

“不装了？”

穆原野对他忽然间的变脸毫不惊奇，讽刺道：“敢露出你真实丑恶的嘴脸了？”

林寻摇了摇头，静静的望着他，目光真挚，“那一次，我是真想帮你。”

“呸！帮我？”

穆原野表情古怪，似笑似哭，“你会帮我？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帮我你还与谢九灵签下婚约？”

“你知道。”林寻摇了摇头，伸出右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那件事并不是我能决定，是我父亲”

“不要在演戏了。”

穆原野咬紧牙，面目凶狠，“任你花言巧语，今天我们也要有个了断。”

“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

林寻脸色依旧平静，轻声道：“你既然记得那窝风信鸟，应该也记得我卖给千羽商行后，分了你三倍的赤金。

我拿了你一粒易筋丹，不过两天时间，就还了你五颗。

至于你失宠于紫木伯，不是因为你偷看了《紫木神功》，而是贪于求成，用我交给你的方法，盗取邪功。”

“还有谢家的婚事。”

林寻表情淡淡，道：“那是你自己蠢，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急于表现，反倒弄巧成拙，怨不得我。”

“好好好！”

穆原野脸色顿时煞白，忽而一笑，充满了讽刺：“你从小便是绝顶聪明，总是一副掌控万事的恶心姿态，对我不屑一顾。

那你有没有料到，自己忽然从一个万众瞩目的天才，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而我却成了白鹿山的内门弟子？”

“我既然敢跟你说这么多。”

林寻双手负背，一脸的风轻云淡，“就不怕你动手，你真以为，我还是三年前的我？”

“嗯？”

穆原野心头一跳，他最了解自己这位玩伴了，深深的知道其难缠之处，从小到大，林寻从来就没有吃过亏。

“穆师兄，师弟愿替你擒下他。”

他身后，一个瘦小的外门弟子走上前。

“也好。”

穆原野望了他一眼，叮嘱道：“这废物虽然百脉俱绝，只有一重天的修为，你是二重天境界，练出了真气。不过也需谨慎，小心他的诡计。”

“是。”

这名外门弟子应了一声，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仰首挺胸，鄙夷的看着林寻，道：“虽然不知道穆师兄为何这般重视你，但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废物。”

他伸出手，一抹微弱的青光浮现，掌心上方的空气竟然凭空扭曲起来，好似升腾的蒸汽，自信道：“出手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是么？”

林寻嘴角浮现一丝轻笑，两手缓缓松开，忽然一掷，一团东西飞了出来，“看招，降龙神掌！”

穆原野脸色一变，“小心”还未说出口，便见那个蠢货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了过去。

轰！

手掌与圆球接触，一声轻响，刺目的白光好似针扎，充斥整个视线。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数声惨叫，瞬间响成一片。

“蠢货！”

穆原野死命的揉着眼睛，一边极力睁开。

十数个呼吸后，他才睁开眼睛，四周哪里还有林寻的影子。

一脚踢在泪流满面的马仔身上，将他踹飞一丈多远，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追！追！”

“呼！”

穆原野擦去眼角的泪痕，阴着脸将地上一只破碎的果核踩碎，望着前方茂密的金枫林，喃喃自语，“你逃不掉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