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爷已经醒了。

  “你来了？”孟爷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孟爷的语气很温和，一点也不像两人刚结完深仇大恨时的样子。

  他在装糊涂。

  周暮泽笑了笑, 既然他装，那他也跟着装好了。

  “五点多。”

  孟爷扭头看着窗外，“的确, 夕阳很漂亮。”

  “我爸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夕阳。”夕阳的红光映在周暮泽的眼睛里, 里面却没有一丁点温暖。

  “小泽, ”孟爷的声音很虚弱，“这么多年了, 你还是在怨我。”

  “就好像孟伟出事你会下一招险棋带走小狼一样, ”周暮泽在孟爷床边坐下, 声音淡淡的，“这件事情我一辈子都不能忘。”

  孟爷说, “也是, 很多年前就种下了因，现在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世间的事, 都一样。”

  周暮泽笑了笑, “孟伟已经收监了，不知道会判几年。”

  孟爷定定的看着周暮泽。

  周暮泽毫不留情的又在孟爷心上砍了一刀，“不管判几年，董事会都不会再同意孟伟做董事长了。”

  “小泽, 我救过你，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养着你……”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孟爷的眼泪顺着眼角的沟壑处流了下来。

  “你那不叫养我，”周暮泽说：“如果不是你，我一家四口会生活的很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家破人亡。你所谓的‘养我’，不过是让我帮你打理公司罢了，和我爸的作用没差。”

  周暮泽长长的舒了口气，“只不过当年我爸拖家带口，还要顾及我妈和我妹妹的安危，不能逆着你来，但是啊，天道好轮回，自己手上染的血，早晚会偿命回来，即使不是你偿命，也会是你的至亲。”

  “小伟……在那边还好吗？”良久，孟爷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周暮泽说：“没有去看过，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冤枉孟伟，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证据的。”周暮泽笑了笑，“证据我可一点也没造假。”

  “我真没想到，你和我，居然成了仇人。”孟爷说。

  “原本我没想动你，”周暮泽说：“但是我妈死了，后来我爸也死了，我妹妹不认我，我才恍然大悟，哦，这么多年，原来是你一直‘养着’我。”

  周暮泽笑起来，“你说，这句话好不好笑。”

  孟爷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孟爷就是孟爷，”周暮泽说，“什么都逃不过孟爷的眼睛。”

  周暮泽叫了律师进来，拿出一份遗嘱。

  孟爷冷笑：“你觉得我可能把公司交给你？”

  “由不得你，”周暮泽说：“即使没有这份遗嘱，你觉得公司会是谁的？”

  孟爷没有说话。

  “你真狠。”很久，孟爷才说了这么一句，“周暮泽，你是真的狠。”

  周暮泽浅浅的笑了笑，“甘拜下风。”

  走出病房的时候，周暮泽最后看了孟爷一眼。

  他躺在床上，依然是看着窗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