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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我有种仿佛脑袋被来自外太空的电波直接打到的感觉。



伴随着明确的「铿咚」的一声,我头上的第三只眼睛顿时张开了。



「喂。」



「放开我!」



羽贺那小声的边哭边说着。



「喂!」



「唔。」



「你听我说!」



我用力将羽贺那的身体拉过来。因为她很瘦、体重也很轻,所以一把就被我拉过来,脸撞在我胸口上。



「呜……你、你是要——」



「我有办法了。」



「……欸?」



「我有办法了。装置。」



「什……么……?」



「你的装置啊。我有办法了,有你能做的事。」



我对着依在我怀中,黑色双眸依然湿润的羽贺那说道。我的手伸向差点从她手中掉下去的行动装置。



「什……么?我可以做什么?」



「还有一些沉睡的成交量。」



「……沉睡的?」



羽贺那出声反问,随后马上瞪大了眼睛。



「那条路还通着——」



「没错。还有一些股票握在一股脑地做了融资,结果交易时间就这样用完的人手上。而且旁人根本看不出这支股票的哪些部分是死的、哪些部分又是活的。所以不管是买卖双方,应该都会很难下判断才对。如果成交量不够,那我们只要把沉睡的家伙叫醒就没问题了。」



比方说有一堆人都作了大额融券去买某支股票,而那些人的交易时间都已经结束,但因为融券数量一直都公开的关系,我们一看就能马上明白买了这支股票的人有这么多。



而问题则是在于,无论对卖方或者是想买进这支股票等上涨的人来说,那些融资量之中有多少仍是活的,会随着股价上涨而转手卖出,都是不得而知。



如果所有的融资量几乎全死光了,那我们只要加入买方这边就会变得有利。因为等到股价上涨而有要卖的人出现时,融券方会开始获利回补而卖出,但融资那边则不会有人买。当卖压一旦减弱,那些做了融券的家伙也就会吓得抽手吧。这么一来,嗅到气味的买家应该会聚集过来,股价也就应该会被炒高。



如果是融资量大多都还活着的相反情况,只要股价一上涨,做了融资的人就会为了要获利了结而卖出吧。在行情这么乱的状况下,那些神经正常的家伙绝对没有办法抱着满手股票的增益边祈祷边咬牙苦撑。他们会抢在亏损前就把股票卖出。绝对得卖出。



要是这样的话,股价就没办法涨上去,我们也就失败了。



在交易量已趋干涸的现在,我们想在这场战争中生存到最后并获胜,只剩下把这支股票的价格拱高直到投资竞赛结束为止了。



在这种状况下,要是场上只有我们知道那些融资量到底是死是活,就能在心理战中占非常大的优势。



这时只要倚靠羽贺那的能力,我们就能推算出那些融资量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参赛者的排名和资产金额全部都是即时更新的,只要股价一动,参赛者的资产总额也就会跟着动。我们能从两者间的关联中,算出哪些人分别持有哪些股票。而这种工作正是羽贺那的拿手绝活。



羽贺那像朝我胸口猛推一把似的从我身上离开,坐到位子上打开行动装置的电源。



在她脑中似乎已经展开了计算公式。



「能在早上以前做完吗?」



在我这么问之后,羽贺那只让手上动作暂停了一瞬间,马上就给我回答。



「简单。」



这句话是多么可靠啊。



「所以你先去睡。」



羽贺那一边像拍打似的点按行动装置一边这么说。



我也只能站在她身边,耸耸肩说。



「我现在哪睡得着啊?」



这又让羽贺那的动作短暂停下,但她马上又开始动作。画面上的数字正以猛烈的气势被刷新,有新的算式一条又一条写进程式的工作区中。



「而且你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



我知道我这种嘲讽般的说话方式让羽贺那有点光火。



但她的表情好像在说「那我就作给你看」似的,有种积极的感觉。



而且羽贺那也不是个会虚张声势的家伙。



之后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吧。



羽贺那最后一次发出叩叩的声音双击荧幕,然后抬起头来。



行动装置内部的CPU风扇紧接着便开始发出独特的声音。



在装置画面上出现了代表计算正在进行的进度条,颜色也从左往右的渐渐改变。



现在这个程式应该正在吞食、咀嚼、并解析所有的股票数据吧。



在几十秒的沉默之后,股票清单就出现了。



羽贺那这时朝我看来。



「哪一个好?」



这样我的工作就真的全都完成了。



羽贺那满足的脸上仿佛写着这句话。



我站在羽贺那旁边看往行动装置的画面看去,然后伸手点按荧幕。在那份清单上有着许多股票,按照已经死掉的融资融券推断数量排列着。除了融资融券量以外,要是作为目标的股票能吸引一群会照我们计划行动,容易受煽动为我们助势的家伙,那就太好了。



在这些人之中如果有那种自己完全不动脑,只是机械式跟着跳上车的人出现的话,我还会更加开心。因为把全部的判断都交给机械的人,是一种不具有身为人的权利、比人还要低等的存在。



这时我想起巴顿所说过的话。



我想把那样的家伙当作我们的养分是再适合不过了。



「就这个。」



我遵从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嗅觉选出那支股票。



黑巧克力股份有限公司。



这支股票的名字取得就像个笑话。



「好像很好吃。」



羽贺那没多想什么就悄声这么说。



「你喜欢吃巧克力啊?」



我开口问道,而羽贺那绷着一张脸对我点头。



「一点点。」



「一点点是啥意思啦。到底喜欢还是讨厌,你也说清楚呀。」



「就是一点点。没办法用数学表达。」



羽贺那的这句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接着羽贺那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我好困。接下来就是阿晴的工作了。」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并把我推开。



「让路。」



「……真是的……呃,喂!你这是……」



「唔?」



羽贺那回头看我,一脸觉得我很奇怪似的。



然而她现在却正要钻到我的棉被里,所以不管怎么想奇怪的应该是她吧。



「我真的……好困。」



她在说这话时也是睡眼惺忪,在我想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就钻进了我的棉被里去。因为羽贺那昨天也整晚没睡,所以我能想像她此时连走回自己房间都嫌累的心情。



而且比起一个人睡,两个人一起睡会比较温暖些。



我想羽贺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稍微往里面靠一点啦。」



我夹着叹气这么说,不过羽贺那并没有回应,只是更往墙壁靠去。我也尽可能在床的边边躺了下来,和羽贺那背靠着背。羽贺那也不至于在我们都还醒着的时候身体就朝我紧贴过来。



然而睡意却一直没有涌现。我明明应该已经很疲劳了,却睡不着;明明应该已经很困了,但就是睡不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而让舞台布幕无法降下的感觉。



「阿晴。」



就在这时,羽贺那忽然开口叫我。



「嗯?」



「……」



我应了一声,但羽贺那却没有回应。



「干嘛?」



「……」



她依然不回答我。我本来打算再问一次,但她搞不好是在说梦话。这么一来虽然不好意思,无论如何她要是不回答我也没辙。



于是我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进入梦乡。



羽贺那也就是在这时开口说道。



「阿晴。」



「……」



我没有应声,只是在原位转头朝她看去。



因为我和羽贺那背靠着背,所以看不见她的脸。



但我能感觉到她人还醒着。



「我想问你一件事。」



接着她终于说了下去。



我把脸转回前方后问她:



「什么事啦?」



「……」



羽贺那又陷入了沉默。



然而我并没有催促,因为羽贺那的身体转了一个方向。



我突然感觉无法呼吸,睡意瞬间消散。因为羽贺那的额头贴到了我的后颈上,让我的身体都僵直了。



「你会回答我吗?」



既然她在这种状态下开口问出这种问题……



那我身为男子汉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到底……什么事啊?」



我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你是……是还有啥问题忘记问吗?」



我能想到的顶多只有这个,其他想法不管怎样我都说不出口啊。



可是羽贺那并没有马上开口。



虽然这让我心中暗想「是在搞什么鬼」,但也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愚蠢。



「明天我们没赢的话会怎么样?」



「……」



我惊讶得无法出声。羽贺那的话从我的背后直刺入心脏。



明天没赢的话会怎样?



我总算明白自己心中一直牵挂着的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阿晴为什么会突然对竞赛产生兴趣。既然不清楚前提,也就无法明白结果。」



羽贺那小小的手贴在我的背上。



她的手温暖得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我们输了,会发生什么事?」



没有问出「该怎么办」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羽贺那的性格。



输了的话就会被卖掉、就会消失——她问问题的口气就像是以这种事为前提。



我的心脏枰评狂跳。因为心跳实在太过激烈,感觉都要让羽贺那听到我的心跳声了,让我觉得不太愉快。实际上她大概真的听得到吧。



因为我和羽贺那就是依偎在一起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管我们是输是赢,结果都不会改变。」



「……欸?」



「我有些事没跟你说。」



我下定了决心,翻身转向她。在狭窄的被窝之中,羽贺那就位在我的眼前。



她和平时一样手放在胸口上,那副模样看起来很怕冷。



「什么……事?」



「竞赛结束之后,我大概就要离开这里了。」



「……」



羽贺那一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她在对我凝视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出声问道。



「咦?」



「其实我收到某个人的邀约了。」



「……」



「对方是个专业的投资者,应该说是『超级』专业才对。」



羽贺那呆呆地望着我。



她就这样直视我的脸,只有双唇冷静的动了起来。



「所以呢?」



「我的交易手法和那个人的方法论契合得非常好。所以大概会成为那个人的徒弟。」



虽然巴顿没明确的对我这么说,不过我想之后应该确实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准没错。



毕竟巴顿明明是位大忙人,却还是一直追踪着我们的交易纪录。



「契……合。」



「没错。」



「比我还要好?」



羽贺那斩钉截铁的这么问,让我觉得她似乎生气了。



不——我接着转念一想:要是任我自己胡思乱想没关系的话,我会觉得羽贺那看起来显然是在生气。真要说的话,她的样子是在嫉妒。



「比我还要好吗?」



她再对我问了一次,让我不得不做出回答。



「他和你的方向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答案让我不满意的话就把你给掐死。



羽贺那凶恶的目光在这种场合中正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你跟我嘛……该怎么说呢……算是你弥补了我的不足之处这种感觉吧?」



像那个程式就完全是这样没错。羽贺那的程式用机械的力量补足了身为人类的我力有未逮的部分。



但羽贺那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但对我提出邀约的那个人……是个比我还厉害的人啊。而且他在我拿手那方面的造诣非常了得。」



相对于我透过市场上的数字看穿人想法来获益,巴顿则更能根本地看透人的想法。而股票终究是企业所发行的东西,企业也是人的集合体,所以巴顿的交易手法可说是比我的高了两三个境界。



「所以我想去学习那个人的手法啊……」



「那也带我去。」



羽贺那立刻这么回答。



这句话真的让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未想过她竟然会说这种话。



「我会帮上阿晴的忙。而且也还有镇上大家的负债这件事在。」



「不行。」



我说道。



接着我又再重复了一次。



「这样不行啊。」



羽贺那没有面露悲伤。



她只是维持一如既往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下来,然后抿起了双唇。



在她的脸上有表现出情感的就只有那双唇而已,但这时她的嘴唇却紧紧抿了起来。



「镇上大家欠的债……只要花点些时间,你也能够解决的。」



「我不行。」



「别说谎了,你行的。」



我这句话让羽贺那皱起眉头。



羽贺那她没有办法说谎。



「为什么?」



羽贺那对我问道。



但我能说那其实是因为羽贺那的投资方式不好吗?



当我正犹豫的时候,羽贺那又接着问了一次。



「为什么你还需要要去那个人那里?要钱的话,不是已经有了吗?」



这句冷不防的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但这当然也是羽贺那用她的方式认真思考后的结果吧。



羽贺那凝视着我,看起来好像就快哭出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因为房间里面很暗的关系,其实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或许羽贺那已经哭出来了也说不定。



「钱还不够。完全不够啊。」



「继续让它增加就好了。」



羽贺那说道,我听得出她声音闷闷的。



我微微感到迷惘,在犹豫了一下后,握住羽贺那的手说。



「还不够啊。完全不够。」



「怎么会——」



「就算有一千万慕鲁还是一点都不够。我想要的是一百亿甚至是一千亿慕鲁啊。」



在小孩子的玩具里面也有这种东西,就是好像拼死命地在上面印了一堆零的玩具钞票。而在世人眼中看来,一千亿慕鲁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但现在夺下全人类首富的传奇投资者,它的总资产就有八百一十二亿慕鲁了。所以一千亿慕鲁也绝对不是个不可能的数字。



「在牛顿市里面,有个叫作薛丁格街的地方。那个地方有投资银行、避险基金之类的组织,以及一些使用有如炼金术般方法赚钱的人聚集。我得要到那个地方去战斗,而且非得获得胜利不可。所以我为了这个目标,首先必须在那位邀请我的人门下磨练。」



我不认为这样说羽贺那就会明白。



所以羽贺那开口说出的这句话也完全不让我意外。



「我不懂。你赚那么多钱要做什么?」



毕竟羽贺那连拿到三百慕鲁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会这么问也是因为她真的不懂吧。



我从羽贺那身上别开目光。问我得弄那么多钱做什么的话,我心里是有答案——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说出来会被嘲笑。



但羽贺那只是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我。她的眼神是拼命想寻求依靠的眼神。



理沙曾对我说过,希望我不要对羽贺那视而不见。如果我在这里封闭内心,那就等同将羽贺那的想法视为无物。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害怕对羽贺那敞开自己的内心。



我回望她的双眼。



想起羽贺那开始用投资程式进行交易之前,在一旁看我做交易,看画面看到头晕的事情,让我鼓起了勇气。因为羽贺那在那时踏着不稳的脚步出门要去教课,而她在那时曾说过——



她说过,大家都怀抱着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



「……」



羽贺那看着我。



然后她问。



「什么梦想?」



「……你不会笑我吧?」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听到她那么说后也忍不住这么问。



羽贺那只是直直看着我,然后很老实的这么说。



「……我不确定。」



「……」



她实在太诚实了。这种时候就算明知是谎言,我也想听她说「我不会笑」的,可是羽贺那就是这么一个只要还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存在,就不会下断言的人。



「但我想知道。」



羽贺那明确的这么说道。



这不是说谎,她真的是想知道我的梦想。



于是我向前踏出一步。



「如果能得到一千亿慕鲁,我有件事想要去做。」



「什么事?」



「我是在月面出生的。」



「……」



虽然羽贺那大概不解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她只是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和地球上出生的家伙不一样。人类文明的最前端就是我生长的故乡。」



「……」



羽贺那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瞧。



不过她此刻望着我的目光却让我觉得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看过。



「所以?」



「所以对于我来说,未开之地并不存在于这里。」



「……未开?」



「未开之地。你没去过『宁静海』纪念馆吗?」



那个地方至今仍保存着全人类中第一个站在月表上的男人,那极为硬派的足迹。



羽贺那缓缓摇头。



「但是我知道有那地方。」



「人类史上第一个站上月球的男人脚印就留在那里。」



「……你想要那座纪念馆吗?」



羽贺那的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这让羽贺那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马上朝我瞪来。



「抱歉啦,不对,不是这样的啦。我干嘛要去买啥脚印啊。」



「不然是什么?」



「我不是想要买下那个,而是想和那个脚印一样,踏在前人未至的大地之上。」



因为刚刚被我取笑而生气的羽贺那还紧紧瞪着我。



但她并没有挥开被我紧握的手。



「前人……未至……?」



「没错。」



「可是……」



羽贺那微微垂下视线说道。她是在思考,思考着世界上哪边还有这种地方?



月面早已完全被人类踏遍了,甚至连地底下的开发也正在进行。而地球更是早已透过人造卫星建立了完美的立体地图,在那里既不存在人类未曾到达的山巅,也没有观测艇未曾到过的海底。



我不知道羽贺那是不是在回想着人类史,但见她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后,总算跟我对上目光。



「我想不到有那样的地方。」



于是我一脸得意的告诉羽贺那说。



「火星。」



羽贺那被我握住的手忽然僵住了。



或许这个答案真的是出乎她意料吧。



「但是,火星还没有……」



「移民火星的计划在以前就有了。因为只要有轨道电梯,那火星在理论上也同样到得了。只是呢,因为在那个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月面都市就发表宣言成为一个独立国家,所以也就产生了政治上的问题。人们怀疑火星不是也否会成为另一个独立国家,而一个行星成为了独立国家、会不会成为将来行星间发生战争的火种……之类的。再说因为当时就连月面都还没开发完成嘛,火星移民计划也就因此冻结了。」



我的话让羽贺那吞了一口口水。



「所以我想赚一千亿慕鲁,靠自己的钱来推动这个计划。因为我头脑很差,没办法进到月面都市大学学习太空科学然后成为太空人。但我却能以赞助人的身分,用金钱的力量雇用人才,或者是建造太空船。毕竟一千亿慕鲁这种数字是可以经营一整个大国的金额了。而且人类之中也有资产已经达到八百亿慕鲁的家伙在,所以这并不是痴人说梦。完全不是我在痴人说梦啊。」



我紧紧握住羽贺那的手,沉静的注入热情这么说。这是在我目前为止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过的梦想。



要不是房间里这么黑暗的话,我现在满脸通红的事情就会被羽贺那发现了吧。



但羽贺那最后并没有取笑我。



她只是用这样一句话代替了嘲笑,对我问说。



「真的能办得到吗?」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比起遭人嘲笑,这个问题更令我心头沉重。



我在这一瞬间很没出息的差点想要哭。



「这不是问题对吧。你会努力,努力做到好为止。」



不知何时,羽贺那反过来用她的双手握住了我的手。



「没错吧?」



「没……有错。」



我虽然打算这么说,但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好说出口。



因为羽贺那说的话就是让我如此愕然。



「好了不起,我认为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梦想。」



羽贺那回握我的手,闭上眼睛,用轻轻摇曳的话语说道。



她就像是台不懂得用其他方式来表达感情的笨拙机器人似的。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样,需要在竞赛中获胜?」



羽贺那随后这么问我。而我也无法责备她思考太单纯。



再说我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不,不是的。」



「……不是吗?」



「对。我要赢得竞赛并不是为了自己。」



「我不懂你的意思。」



羽贺那直率的问我,她的率直让我感到几分苦涩。



「我要赢是为了你啊。」



羽贺那看着我。



「咦?」



「我说过了吧?邀请我的人说我只能一个人过去。我已经不能再和你一起投资了。」



「……」



「所以说,我……」



我支支吾吾着,羽贺那开口问道:



「什么?」



「……所以我才会想留下一笔资金,让你和理沙今后也能安心过活,并让你有钱够用到上大学为止。我想只要有二十万慕鲁总该够了吧?你不会再把书本弄丢个三四次吧?」



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的。



但羽贺那好像真的因此动怒了,在被窝里踹了我的脚。



「痛耶!别踢啦,你别踢啦。」



「笨蛋,笨蛋!」



羽贺那边说边踢我。



但这时就连我也明白羽贺那并不是因为我拿弄丢书那件事开她玩笑而生气,她气的是其他事情。



「你怎么……怎么会……为了我……」



羽贺那哭了起来,紧紧闭上眼低下头去。在我慌张的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的时候,羽贺那却马上把手从我手中抽了回去,然后狠狠朝我用力一推。



「!」



「笨蛋!」



就在我整个人要连着被子一起摔到地上前,我先用手撑在地板上。



但羽贺那也将脸转向墙壁,在床的另一边把身体缩了起来。



我打消顺势把姿势复原的念头,把脚伸到床下然后站了起来。因为连棉被也跟我一起掉下床了,羽贺那缩着身体的样子自然也是一览无遗。她双手抱住膝盖,像个婴儿似的缩成一团。



她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在自己房里惊慌害怕得连理沙都认不得的时候截然不同。可能是因为我在被羽贺那推开、快摔下床的那瞬间,很清楚看到了她脸上表情,所以才会如此认为吧。



因为那时她看上去一脸害羞啊。



虽然我看着眼前的状况迷惘了一会,但要是就这样下去,羽贺那会感冒的。



但我今晚还是想要睡在床上。尤其因为明天就是最后的交易日了,所以我最后还是把被子放回床上,自己也爬上床。羽贺那这时还是依然面对墙壁缩着身体。虽然我也想过干脆自己也转向另一边跟她背对背睡,但我告诫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如果以股票买卖来说,现在就是应该要买进的时候。



于是我仰躺了下来,而羽贺那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我在把自己的梦想和心中在意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说出来后,感觉非常痛快。羽贺那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嘲笑我,这点对我意义非常重大。



所以当我的身体愈来愈暖和,睡意也涌上来的时候,我动了我的手。



我摸索着羽贺那抱住自己膝盖的手,轻轻地握住她。虽然羽贺那的身体一瞬间缩了一下,但她并没有把我的手挥开。



我们就这样子入梦了。



就像月球和地球被引力联系着一样,在我和羽贺那间也有着一条虽细但确实的线,将我们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