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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历‧水(2 / 2)




你满脑子都是非分之想吧?



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打造出那种房间弄脏我衣服的就是你,我实在不认为这样的你会洗衣服……你的洗衣能力搞不好比下厨还差吧?



「说这什么话?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直待在体育社团喔,洗衣服反倒是我的专长。」



「唔……哎,听你这么说好像也对?不过就算这样,要是你洗了我的衣服,我就没衣服穿了。」



「光溜溜出来不就好了?」



「一点都不好。我对自己的裸体没这么有自信。」



「不然不只衣服,我也可以帮阿良良木学长洗身体啊?从前面从后面洗!」



「…………」



如果只听声音,这家伙的变态程度就更明显了。加上我现在全裸,所以该怎么说,肌肤感受到的危机也倍增。



「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将阿良良木学长的身体弄乾净,做为您帮我房间弄乾净的谢礼!」



「你先把你的心弄乾净吧。明明每天都在这么好的浴室洗澡,为什么污秽成那样?」



「呵呵,学长说这间浴室很好,我也只能认同了。要是胡乱谦虚,听起来可能会讨人厌。」



居然只将称赞的话语听进去。



她炫耀的笑容彷佛就在眼前。



不过,这间浴室确实好到令人想炫耀……



「不只是浴室好,热水也很好吧?是从我家庭园的井打水加热的。虽然不是温泉水,却是富含某成分的深层某某水。」



「『富含某成分的深层某某水』是什么啊……要炫耀就给我背熟啦。」



像是矿泉水那样吗?



不,井水应该不一定是矿泉水……总之听她这么说,就觉得这个桧木浴池里的水似乎很特别。挺神奇的。



是喔……



井水啊……



「啊啊,这么说来,阿良良木学长。」



「神原学妹,什么事?」



「那个井水其实有内情喔。」



「有嫌疑?喂喂喂,有嫌疑的应该是你吧?」



「不是嫌疑,是内情。」



「是喔……」



总之,无论是嫌疑或是内情,感觉你应该都有吧……不过井水有内情?这是怎样?井水是可以烧开的东西,但肯定不是有内情的东西……【注:日文「内情」、「嫌疑」与「烧开」音近。】



「你说的内情是怎样的内情?」



「喔,有兴趣吗?」



「不,该说是兴趣吗……」



只是因为她提到这个话题,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回应……不过自己现在全身浸泡的水如果有什么来历,我难免想知道。



单纯出自好奇。



「总之,我对你说的内情有兴趣。顺带一提,你正在造成我的困扰。」



「是关于我的爸爸。」



「是喔,你的……」



爸爸?



和神原的对话很自然地成立,所以我也自然地听过就忘,但神原的父亲……是的,在几年前就过世了。不只父亲,也包括母亲。



是车祸。



所以神原现在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神原的父亲是爷爷与奶奶的独生子。



「…………」



「爸爸当然也用这间浴室,而且不只浴室,平常也使用同样的井水。」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一时沉默,相对的,隔著两扇门的神原很自然地继续聊父亲。



虽然已经过世,不过她在人生路上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吗?若是如此,刻意回避或许反而没礼貌,应该说神原不希望别人这样对待她。



「是喔……平常吗……」



所以,我出声回应她这番话。



「嗯。不过以爸爸的角度,这是平常就在用的水,所以好像没有视为多么宝贵的东西……」



「哎,这是当然的吧……」



对于住在平凡家庭的我来说,光是看到别人家里有井就会羡慕……即使没这么夸张,也觉得挺了不起的,不过要是这口井打从自己出生就在庭院,就不会觉得「宝贵」,只觉得「理所当然」吧。



「不过,爸爸从年纪很小的时候,洗澡时偶尔会在意某件事。」



「在意某件事?」



「或许该说他在意某个现象。虽然不到扯上怪异的程度,却是不可思议的现象。」



神原说。



「不到扯上怪异的程度,却是不可思议的现象……?该怎么说,你的补充说明真详细啊。」



我在浴缸里稍微提高警觉。



慢著,要是井水和怪异有关,那就是天大的事吧?暗藏这种「内情」的水,即使不提我现在就泡在里面,这个家平常都用这种水应该不太妙吧?



「不,就说了,不到扯上怪异的程度。也就是和怪异无关。」



「这样啊……」



没扯上怪异,和怪异无关?



明明和怪异无关,却是不可思议的现象?不,这种事随时可能发生。



无论是人为,还是自然现象,这种事随时可能发生。



问题在于暗藏何种危机。



反过来说,就算神原表示和怪异无关,也不保证她这番话的安全性。



「咦,可是,你之前许愿的猿猴怪异,记得是你父母留下来的……不对,记得是你母亲留下来的?」



「嗯,没错。不愧是阿良良木学长,记性令人惊异。」



「慢著,我一开始就讲错了,所以听你这样赞美,我反而很难受……」



「以前,我说『惊异』的时候,都会加重语气说成『惊异~~!』这样。」



「这真是惊异啊。」



卧烟远江。



我不惊异的记性,记得神原骏河已故的母亲叫作这个名字。



我肯定没问过她父亲的名字……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也不方便问。



「所以神原,你说的『和怪异无关的不可思议现象』是什么?是怎么回事?依照你的回答,我可能必须立刻离开浴缸……」



「阿良良木学长,不用这么提防喔。别担心,不是这么恐怖的事,不是鬼故事。」



「不是鬼故事……」



就算听她这么说,我也无法放心。因为怪异的影响还残留在我的体内。



虽然可能是我突发奇想,但假设那口井的水是圣水之类的水,我的身体很可能溶解。



哎,神原的身体同样残留怪异,既然她使用这间浴室没发生问题,我确实不用担心……不过很难说。因为神原是超级被虐狂,如果只是身体稍微溶解,她或许会享受这种痛楚。



「…………」



我居然说「因为是超级被虐狂」,这理由真夸张。



这是哪门子的怪异?



真的奇怪又诡异。



得加重语气说成「怪异~~!」才行。



「总之,如果您想离开浴缸,我不会阻止;如果您想光溜溜走出更衣室,我也不会阻止。」



「拜托阻止一下。」



「不过阿良良木学长,在这之前,请先看看您所泡的浴缸水面。」



「?」



我听不懂神原的用意,却就这么反射性地照做。总之也不用刻意注视,我几乎全身都泡在浴缸里,所以正常来说,浴缸的水自然会映入眼帘。



「我看了。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晚……不过这些水怎么了?」



「不,不是水。」



「不是水?咦?意思是说应该是热水?这确实是热水,不过……」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不是讲得很清楚吗?我希望学长看的不是水,是水面。」



神原说。



水面?



005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杂学时颇为惊讶。不过英文似乎没有「热水」这个概念。不对,不该说没这个概念,应该说没有「热水」的单字。日文的「汤」与「水」分别代表「热水」与「冷水」,但英文基本上归类在相同的范畴。



在日本文化长大的我,无法想像没有「汤」这个汉字是什么状况,不过就外国人看来,日文「水」这个字的笼统程度,或许反倒令他们在意吧。虽然区分为「汤」与「水」,但「汤」也同时是「水」。「水」是H2O,同时也泛称所有液体,真是万用。



总之,要是继续思考下去,我不只是在意,甚至觉得诡异。



让我知道「水」这个字多么诡异的当事人,就是战场原黑仪大人。



「去死。」



她这么说。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



真恐怖。



无论只听声音还是面对面交谈,这像伙都很恐怖……大概是因为恐怖程度打从一开始就封顶,所以毫无变化吧。



当时我差点松手摔了手机,但还是勉强抓好。



「我……我还不会死喔。」我说。「我刚和你成为男女朋友,刚开始交往,我还想约会更多次,所以要是现在去死,我的人生就太可惜了。」



「哎呀,这样啊,讲得挺窝心的嘛。那你不用死了。」



「…………」



战场原小姐真好摆平。



这时候应该多说几次「死吧」才对。



反过来说,希望她不要以这种能轻易收回的形式,展现对我的杀意。



「如我刚才所说,我今天去神原家打扫了。」



总之,我回到正题。



在那之后,我洗完澡出来,参加神原慰劳我而举办的晚餐会,吃完时已经很晚了,她差点就帮我铺床,但只有这一点我坚持拒绝,好不容易在时针转到正上方之前返家。



妹妹还因为我在外面晃到这么晚而对我说教。



平常要是被妹妹说教,就会上演一场以血洗血的亲人大战,但我当时很累,这对妹妹来说是一种幸运。



打扫神原房间造成的疲劳,即使因为借用浴室洗澡而消除几分,但是后来在晚餐会上的紧张使我精疲力尽。



所以我无视于妹妹回到房间,原本打算就这样睡觉。



不过在我帮手机充电时,我得知自己不知不觉收到电子邮件。是战场原寄的电子邮件。



即使可以无视于妹妹,也不能无视于战场原的电子邮件。不只是因为恐怖,也因为我和战场原从上上个月成为男女朋友交往,所以当然不能无视。



从时间来看应该是道晚安的邮件,不过看到邮件主旨是「听说你去了神原的房间」,应该是监视邮件。



无内文。



连电子邮件的写法都很恐怖……



或许是祝我永远安息的电子邮件。



所以我主动打电话给战场原,向她报告今天的原委。据实以告。



毕竟被拆穿的时候很恐怖,而且神原与战场原这对新生圣殿组合,在精神上以免费热线连结,情报完全互通,我说谎肯定会被拆穿。基于这层意义,她们或许应该称为「拆穿组合」。



我完全被压得死死的。



不,只是被压得死死的还好,感觉我是被踩得死死的。神原把我当枕头,战场原把我当踏垫,感觉我的尊严被摧残得好惨。



尊严都减损了。



到了这种程度,我很想向羽川求助,不过如果战场原是我的私生活监视者,羽川就是我的私生活管理者,无论是否求救,既然羽川在这时候没帮忙,就代表羽川在这件事不想帮忙。



到神原家打扫的事,我没向战场原说(所以她应该是听神原的报告),但确实预先知会过羽川……慢著,喂喂喂。



说真的,我的人生是怎么回事?



我的意志毫无自由吧?



到了这种程度,我甚至怀疑起当时为了和战场原上同一所大学而认真用功的决心,是否真的是我自己的意愿。



「居然去学妹房间打扫,阿良良木真会照顾人呢。不过在别人家洗澡有够厚脸皮,我想你还是去死算了。」



「别这么想啦。」



「至少不是想亲手杀掉你,所以还算好吧?」



「…………」



确实还算好。



「所以,阿良良木,你听神原说过那件事之后有什么感想?」



「嗯?」



「那个……不是要你看水,而是要你看水面的那件事。」



「啊啊……」



我点了点头。



我自认据实以告,将神原对我说的内容也告诉战场原,却没说出我自己的感想。



「没啦,哎,确实不可思议呢。不对,并不是不可思议?或许该说很浪漫。神原的父亲居然从水面看见自己将来结婚的女性。」



当时是这么说的。



神原的父亲从小洗澡时,就会在那个桧木浴缸看见陌生女性。不,不是每次都看见,是偶尔看见,总之他在「水面」看到自己将来携手私奔的对象。



当时神原的父亲觉得肯定是幻觉,不是很在意,而且不在意久了就再也没看见,不过即使再也没看见,内心某处也一直挂念「那个幻觉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当他遇见神原的母亲──也就是卧烟远江时大受震撼。



如同这场邂逅是命中注定。



「总觉得是女生会喜欢的占卜呢。听说在洗脸台放满水,就可以在水面看见将来结婚的对象?」



这是神原父亲的经历,所以我料想的不是女生而是中年男性,但这是小时候的事,而且他们两位似乎很年轻就结为连理,既然这样就没什么突兀感。



浪漫。



应该可以这么形容吧。



总之,以我这个刚涉足大考业界的高中生一知半解的知识,水面可以当成萤幕的代替品……不过在这种状况,水面居然看得见「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至少是「将来会遇见的人」,实在是不可思议。



和之前的沙地事件不一样。



水当然比沙子更加不定型,而且桧木浴缸虽然令人觉得年代久远,不过底部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嗯……」战场原问。「顺便问一下,你依照神原的说法看向水面时,映在水面的人是谁?是我?是我?还是我?」



「好烦!」



「羽川同学?神原?八九寺小妹?」



「好恐怖!」



我不禁战栗。



「不,并没有映出任何人……就只是很正常反射光线,映出我的脸。」



「咦?意思是说,阿良良木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居然是您自己?」



「烦死了,『您自己』是怎样?」



明明平常语气平淡,却只在这时候确实做出惊讶反应。



「记得有这样的神话吧?自己映在水面的容貌太美丽,忍不住跳水自杀……这种人叫作什么?」



「你绝对知道吧?只是想让我亲口说出『自恋』两个字吧?」



「我还听过这种传闻喔。一只咬著肉的狗看到河面倒映的自己,想将水里的肉也占为己有而大叫,结果嘴里的肉掉进河里……这种愚蠢真的是自良木。」



「天底下没有『自良木』这种形容词,不准把我当作愚蠢的基准。总之就我看来,水只是普通的水,水面也只是普通的水面。」



「是喔。阿良良木明明是吸血鬼,身影却可以正常映在水面啊?」



「不,我已经不是吸血鬼,只是留下后遗症罢了,也可以正常照镜子喔。」



「这么说来,听说吸血鬼不能渡河或是不会游泳……阿良良木,你也可以游泳吗?」



「嗯?不,我没试过……我不确定耶,正常来想应该可以游泳吧?」



先不提我,不知道忍怎么样。



毕竟那个家伙虽说是幼女,吸血鬼度却比我高……感觉这方面会被吸血鬼的定位影响。



「总之,先不讨论是否和怪异有关,但这件事确实不可思议。如果神原是听母亲说就算了,但她是听父亲说的……」



我无从得知神原的母亲是怎样的人,但光是她将那个「猿猴」遗留给神原,就看得出她和「那方面」有交集。



不只如此,那对看来亲切的爷爷奶奶,从独生子被抢走之前就极度讨厌她。



「与其说是占卜,或许更像是诅咒。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把自己的影像传送过来。」



「太恐怖了吧?你对神原母亲的印象究竟是怎样啊?」



「没有啦。」



战场原以诙谐的语气说。不对,语气很平淡,只是用字很诙谐。



「开玩笑的啦~~」



「……哎,我想应该是开玩笑的。」



「总之,我之前就听神原说过这件事了。」



「咦?」



她讲得很乾脆,不过这是怎样?



没加「其实」之类的开场白就讲这什么话?



「怎么了?我没说我不知道吧?我和神原是老交情,当然知道这种事。要是她对刚认识的你说出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我反而会受到打击吧?」



「…………」



从这个说法推测,战场原得知这件事的时间点,应该不是新生圣殿组合诞生之后,而是国中时代吧。



「我没有恶意喔。只是期待阿良良木听神原说这件事之后,得意洋洋转述给我听的滑稽模样。」



「根本恶劣至极吧?」



即使没恶意也恶劣至极,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过事实上,你没说之前,我都忘了这件事,听你说一半才想到她确实提过这件事。不过我接受神原邀请到家里,还借用浴室洗澡的时候都很乖,没讲不解风情的话。」



「咦?」



嗯?不解风情的话?



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和你不一样,跟神原一起洗澡了喔。嘻嘻,羡慕吧?」



「不,我并不是想问这个……」



神原与战场原一起洗澡。



我不羡慕,只觉得恐怖。



完全不想靠近。



「……『没讲不解风情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说了,当时我的个性很好,也就是和现在不一样,不是个性扭曲恶劣的烂女人。」



你太有自觉了吧?我倒抽一口气。



战场原无视于我,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我不会不解风情到将这种不是鬼故事,而是恋爱传说的浪漫事情多加解释。」



006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用不著提到希腊神话的自恋传说,所有人都爱著自己。基于生物学的定义,这不是自恋或自我陶醉。



是基于想将自身基因流传到后世的本能。



人们尊重自己,以自己为理想。



战场原是这么说的。



「咦?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神原的父亲把水面像是镜子倒映的自己容貌,认定成『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不,这终究……不可能吧?」



「为什么可以这样断言?」



「因为这样很荒唐啊?」



「所以这件事本来就荒唐啊。要是指摘这一点,就像是在嘲讽神原的父亲,所以我没有指摘。国中时代的我当然不在话下,即使是现在的我,或许也不敢这样指摘吧。」



「……这样真的就是刚才提到的小狗童话了。应该会察觉吧?你觉得世上有人认不出自己的脸吗?」



「严格来说,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自己的脸喔。因为镜子里的自己是左右相反。无论是照片还是影片,色调与立体感也截然不同。其实人们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不,我不是在讲这个……」



「比方说,阿良良木,别人家的家族看起来会很像吧?不过当事人可能觉得没那么像。你也是,即使你和妹妹们就旁人看来像到恶心,但你自己不觉得那么像吧?」



「你随口就说出『恶心』这种字眼耶……不过,我并非无法理解这种说法。这么一来,既然是平常看惯的东西,应该比不熟悉的他人更容易辨别吧?就像是外行人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仿冒品,在专家眼中就能辨别……」



「嗯。虽然错了,但你就这么解释吧。」



「错了吗……总之,映在水面的脸是不是自己,大家应该都能辨别吧?」



「并非如此喔。如果是镜子就算了,水面就不一定。」



「…………」



「因为水面是会摇曳、闪烁、扭曲的东西,不像镜子那样。知道『恐怖谷理论』吧?像是电脑绘图或机器人,越像人类就反而越不像人类,更容易辨别,而且看起来更恐怖。这个理论是比较正确的比喻。」



「恐怖谷……」



「据说只要越过这个恐怖谷,就会觉得格外亲近。学者似乎也想在这个理论找到近亲相恋或憎恨的理由。总之,映在水面的自己面容,看起来反而不像是自己。有一种镜子加入机关,可以映出左右没相反的影像,不过照这面镜子的人似乎都觉得这不是自己。顺带一提,要是看到家人或好友映在镜子里的样子,好像会有相同的突兀感。」



「因为『理所当然』和平常照镜子看到的自己不一样,所以觉得映在水面的自己不是自己?」



「嗯。而且如果只是偶尔,也可能把自己倒映的扭曲影像看成女生吧?」



「哎……如果是男女特徵差异不大的幼童,或许可能是这样吧……如果是女生会玩的占卜,以这种方式解答大概没问题,但是长大之后,应该说辨别能力达到某种程度之后,正常来说都会察觉这种事吧?」



「正常来说会察觉啊,所以察觉之后就看不见了。」



「…………」



「不过,这件事是否和『似曾相识』的回忆连结在一起,就得另当别论了。以神原父亲的状况,曾经看过水面浮现人影的记忆,就这样一直留下来了。」



「……所以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这也太武断了吧?不过真要说的话,确实像是神原父亲的风格。」



「顺序反了吧?应该是遇见了心目中『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所以觉得和当年在水面看到的自己面容很像。」



「嗯……?啊啊,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我是现在以旁人立场听这件事,所以因果关系颠倒了……不过以当事人的感觉是这么回事吗?也就是从小到大的疑问得到解答吗?」



「因为恋爱总是在寻找近似自己的对象,所以……」



所以。



战场原只讲到这里,没继续讲下去。



「不过,这只是一种解释。」



她以此作结。



以这种方式作结,或许是她遮羞的方式,或者是因为这种浪漫的事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才能让她接受,她才会对自己如此解释。



真相无从得知,所以不是解答,而是解释。



战场原这么说。



神原与神原的父亲以一种方式解释,战场原以另一种方式解释。如此而已。战场原大概觉得神原父亲的解释「牵强」或「离谱」,不过反过来说,神原父亲或许觉得战场原的理论比较「牵强」或「离谱」。



既然神原的父亲只在浴室,换言之就是只在井水看到「她」的身影,就可以证明井水本身的神奇之处。



这个现象为何只出现在浴室,战场原应该会解释成浴室光源容易产生这种反射之类的原因,总之真要说的话,我的想法也比较接近战场原,无法只把浪漫当成浪漫接受,满嘴讲得头头是道,所以我不会对此做出不解风情的批判。



在这方面,我与战场原确实很像吧。



相似,而且相恋。



「那么,再见了,晚安。明天学校见。」



战场原没这么说。



「敢对神原多嘴,我就杀了你。要是说出口就不原谅你。如果不小心失言,就给我在明天之前自杀吧。」



她以这番话道别,结束通话。



真是搞不懂这个家伙……如此心想的我,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勉强没问题,所以接著打电话给神原。



打电话的藉口是回报我平安到家,不过实际上是想问一件事。



我当然不会多嘴,我可不想在明天之前自杀。



「神原,我刚才忘记问一件事……那你呢?你在那间浴室看那个水面时,看见了什么东西?」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如果神原父亲的解释正确,那么水面应该会映出神原将来结为连理的对象。



但如果战场原的解释正确,映在水面的或许是神原的母亲──卧烟远江。



她或许会和父亲一样,看见卧烟远江的面容。



因为她可能会将自己映在水面的摇曳面容,看成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大幅影响她的人生,至今依然在左手留下影响的母亲。或者说,虽然我不知道神原像父亲还是像母亲,不过考量到亲子血缘,她看到父亲的面容也不奇怪。依照水面的摇曳程度,也可能两者皆是。



也可能同时看见父亲与母亲。



若是如此,在某方面来说也很浪漫。虽然神原的双亲已经过世,不过在她的眼中,父母永远和她同在。



「嗯?啊啊,当然是看见自己的奶子啊。我自己都觉得很诱人,泡澡的时候一直看。胸部和下方腹肌的对比非常显眼,我每晚都看得入迷所以泡到头昏,老实说完全没注意别的事。所以阿良良木学长,这怎么了吗?」



我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