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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1 / 2)



我不认为伊弗会在谈生意时开玩笑或夸大其词。



所以摸不着头绪。



「抱歉,您说什么?」



不只是我,海兰也一样。



「我想独占温菲尔王国的进出口贸易。」



伊弗泰然微笑,一字不差地重复。



果真不是开玩笑。



我与海兰隔桌相视,再往伊弗看。



「伊弗小姐,我知道您是不会在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可是……」



「很简单啊,黎明枢机阁下。你们王国这边,现在不是正为了远地贸易商联合恶整你们在头痛吗?」



在场没人会责怪伊弗语气对王族不敬,而这样说话也与她十分契合,感觉像敞开心胸一样,令人莫名信任。



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更增添信度。



「波伦小姐对状况的了解,应该比我们还清楚吧。」



海兰似乎也习惯了伊弗,镇定以对。



「我是有这个自信,所以想到这会是笔大买卖,怎么也坐不住就跑过来了。你们都在想,教会那些王八蛋不晓得用了什么招式和外地商人联手,要断你们的粮。再这样下去,不管教会说什么都会被迫让步,或是在不利状况下开战。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海兰为这番话表情紧绷,一旁缪里则是听得睁大了眼。当然那不是在怪罪她说话无礼,正好相反。



她很喜欢佣兵或海盗那种打打杀杀的故事,而伊弗一副海盗头子的气质。



好奇心和敌意的揪结,体现在她复杂的表情上。



「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海兰的反应像是在敷衍登门推销的商人。



可是她当然没有外表那么冷漠。若论信仰世界的奥妙之处,我和海兰都还略知一二,对于行商就一窍不通了。



而这时候,在群魔乱舞的商界中如巨蛇般横行的伊弗来到这里,原本我们是该举手欢迎,拜借她的智慧才对。



问题是就算伊弗这个人值得信任,也不能疏忽大意。



「有,而且我也有钱能赚。」



她如此断定后的下一句话,让我不敢相信。



「教会为确保优势,会要求商人撤离这个国家,而我们的商行,可以为你们提供任何来自南方的物资。」



伊弗的左侧嘴角高高吊起。



简直就像童话中的坏狐狸。



「大量小麦、吃不完的肉干、可以灌满整座湖的葡萄酒和油料,我们都能准备。不用说,磨得亮晶晶的铁制兵器、做工细致的毛织品、鞣好的皮草等所有工匠需要的原料和加工工具,我们也都能给你们送来。当然,我的船满的来也要满的走。王国出产的羊毛、泥炭,还有别的地方买不到的能烧的酒,销路我都可以保证,为王国人民带来大把黄金。」



真真确确,所有交易一手包办。



伊弗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伊弗小姐。」



然而如此荒诞无稽的说词,换来海兰极为冰冷的答复。



「您真的觉得自己办得到这种事吗?」



「当然可以。」



没有丝毫迟疑。原本往长桌探出身子的伊弗,现在自信十足地往椅背一靠。要是她说自己能分断大海,我搞不好也会信。



海兰愈听愈头痛似的闭上眼,一字一字慢慢解释道:



「你是南方的商人,你说你做得到的事,对于南方依然权大势大的教会无非是背叛行为。而且其他商人都跟教会联手撤离了,你的商船凭什么继续开呢?」



这是很顺当的问题,但伊弗不会没准备。集在场所有视线于一身的伊弗用魔术师揭密的表情和变得非常刻意的语调说:



「海兰殿下,我以前可是这国家的贵族喔?所以我能告诉教会,温菲尔王国迫切需要物资,一定会相信、依靠我的商行。」



「你说教会……?」



「没错。事实上,我已经这么说了。」



伊弗又换边翘脚,改变口吻。



「我对他们说,伊弗·波伦因为家道中落,将自己和家名一起卖给了商人,可是连那个商人也因为国王的错误政策而破产,失去一切。如果告诉国王,即使我在遥远南方翻了身,还是怀抱着复兴家族的悲愿,若能助王国度过这次危机,还请重新封我爵位,国王一定二话不说就会答应。然而我也是因为王国犯错而尝尽辛酸的人,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机会。只要借贸易之便套出情报泄漏给教会,到了开战之时再单方面停止一切交易,王国一定会陷入巨大的混乱。」



笑容底下的是谎言,是玩笑,还是重重掩藏的真心呢?



见到海兰紧张的样子,伊弗稍微耸肩。



「我觉得这说词很有说服力呢。」



当然,那不是笑得出来的内容。海兰尽管难以招架,但总算是挺了回来。



「原来如此。那么伊弗小姐您就是要反过来作我们的间谍吗?」



「正是。我可以向你们透露教会的所有动向,而且我掌握南方的物流,教会为战争准备些什么、有什么计划都瞒不过我,连他们晚餐吃什么都能告诉你们。而且在开战之后瞒着教会耳目走私,在技术上并不难,问题在于要有港口可以接应那么大量的货物。毕竟从头到脚都要走私,一次能运的量很有限。要是没有在地权力担保,在这一关就卡死了。」



伊弗稍微侧首。



「怎么样?没有黎明枢机作保证,没人会相信这种事吧?」



就像骗子说我只会说谎一样。



「总之就是,只要我能赚来大把黄金,不管做什么都好。我对王国是有那么点乡愁,但现在既不怨恨也不执着。教会就更别提了,我根本没理由帮他们。毕竟啊——」



伊弗看着我说:



「我可是黄金的奴隶呢。」



她说得一点也不卑屈。那就是伊弗的自信来源。



行动方针一旦订定,就要直线迈进。



人将这样的行为,唤作信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海兰为难地开口,注视伊弗说:



「不过,这样还不足以让我相信你。」



突然上门说这么荒唐的事,没拔剑怒斥她无礼就不错了。



伊弗似乎也猜到她会这么回答,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



「而且像你这样的大商人,一定会想到我会这样回答,再拿出点东西来吧?」



罗伦斯曾告诉我,不轻易摊牌是商人的基本功。



伊弗满意地在腿上交错十指说:



「原本还在想是哪里的无名小卒拐走了我可爱的寇尔小鬼,结果还满有看头的嘛。」



要是汉斯在场,恐怕会被这无礼之言气到口吐白沫昏倒。



但海兰只是睁大眼睛,随即苦笑起来。



「我并不否认我是无名小卒,但是如果就这么无名下去,黎明枢机的监督员也不会准我接近他吧。」



海兰这么说之后转向身旁的缪里。



「是吧?」



「大哥哥,过来这边。」



我现在跟海兰和缪里隔了张长桌,也就是在伊弗这边。



缪里的反应逗得伊弗眯起了眼,耸耸肩说:



「过去吧。骑士就是要在公主身边嘛。」



伊弗比任何人都更适合用孤狼来形容。



在她背后拿伞的美女,和外面守门的两名护卫,肯定都是打从心里认定伊弗是他们该服侍的主人,不过我觉得他们所崇敬的伊弗看他们的眼里还是有几分冰冷。



伊弗下的令他们一定不敢违背,因为伊弗肯定比任何人都了解打从心里信任一个人的价值。



到了缪里身边,她用力揪住衣服把我拉过去。



如果是吃醋女孩的热情拥抱,或许还好一点。



「少玩弄大哥哥,我来陪你玩。」



看来我才是被保护的一方。



「呵呵。不错嘛,不愧是她的女儿。」



伊弗笑了笑,对后头拿伞的女孩使眼色,对方随即将挂在墙上的白色貂皮大衣拿过来。据说做这么一件需要用到千只白貂的皮,也就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无论情况再怎么急,如果这么简单就接受我的提议,那你们也不值得我冒险……但看来还有点希望。反过来说,我还是想继续推销我的提议。」



伊弗站起来,边穿大衣边说:



「海兰殿下,我知道您怀疑我能否实现我说的话。可是,我当然是克服了问题以后才来到这里的。」



「所以你要开牌了吗?」



伊弗在大衣底下露出温暖的微笑。



「我会开的。当然那不会只是几张羊皮纸而已。」



「什么时候?」



简短的提问,有不给人动歪脑筋的意味在。



「愈快愈好。征税员和贸易商之间的冲突是一天比一天激烈吧?教会无疑会拿这作火种掀起战火。」



师出要有名,而夏珑他们和贸易商的对立就是十足的理由了。



「那不如就明天吧……明天约在黄金羊齿亭怎么样,那边有包厢可以避人耳目。」



既然是海兰知道的店,说不定还有贵族用的贵宾室呢。



「不过,您亲自前往会太引人注意。」



那么赴约人选,已是必然的了。



我点头答复海兰的视线。



「我很仰慕伊弗小姐您,但也知道您是个狠角色。」



伊弗接着说:



「如果寇尔的眼睛会只是因为认识我而蒙蔽,那就表示我也一样没有识人之明。况且要是我耍手段陷害寇尔被那位小姐知道了,她一定会来要我的命,我可是敬谢不敏。」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气,但海兰似乎也看懂了缪里的表情。



「那好吧。你能不能信任,我就交给黎明枢机去检验。」



「还有我。」



「那当然。」



海兰补上这一声后,伊弗当作话已经谈完而走向门口。我不晓得谁才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可是掌控这场谈话的无疑是伊弗。



护卫开门时,她转头说:



「就明天中午吧。我会准备马车,可以吗?」



「没问题。不过车夫我来准备,我也会事先捎个口信给黄金羊齿亭。」



应该不是在互相牵制绑架或毒杀的可能吧。伊弗只是微微笑,没说什么。



最后伊弗往我看来。



「看来明天我们是不能独处了,不过来日方长。」



我回以苦笑,伊弗也眯眼微笑,就此离去。



门碰一声关上后,顿时感觉房里宽敞很多。



正觉得伊弗还是没变而莞尔时,我感到两道锐利的视线朝我射来。



「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这是海兰说的。



「大哥哥花心鬼。」



而缪里果真这么说了。



即使海兰把伊弗的事彻头彻尾问了个清,但无论她再怎么可疑,也不能一脚踢开。毕竟在对抗教会与商人的诡计上,没有比她更有力的帮手。



「真是个想留在我们王国,但又不太敢留的人。不过我倒是承认是个大人物……」



「真的很难安心呢。」



伊弗也确实带来了会让人辗转难眠的计划。光是她打的算盘,规模就足够写一本冒险故事了。然而这世界是大得残酷又十分复杂,不许我只专注在一件事上。



我还有其他海兰必须知道的重要消息。



「海兰殿下,伊弗这件事是需要认真检讨没错,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件您需要知道的事。」



「什么事?对了,你们回来得这么早……是已经查到什么了吗?」



「是的。而且这跟伊弗小姐的计划应该也有关连。」



海兰端正姿势,抬颚要我继续说。



「是关于夏珑小姐——喔不,征税员那边的实际动机。」



听了夏珑说的那些事,海兰脸上表现出不同于伊弗那时的紧绷。



「这……我感同身受。」



在海兰这庶出王族看来,似乎有不少重叠。



「应该不会是克里凡多王子的先锋了。」



「是啊……」



海兰拳眼抵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吗?」



「嗯?喔,没什么……」



海兰长叹一声。



「那让我很震撼。」



震撼?错愕之中,我见到海兰露出困惑表情,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心里的话。



「在我们这圈子,有孤儿背景的人并不稀罕……可是这和我所知的世界又差太多,让我心里很乱。」



手扶额头的海兰深呼吸整理心情后说:



「说老实话,我不知道教会腐败成这样。就我所知,圣职人员的私生子都是当做亲戚来养,生活不会差到哪去。」



「这……」



「先听我说。贵族和富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修建私人礼拜堂或修道院是很平常的事。不只是请人专门祈求武勋和家人健康,也是用来照顾神的羔羊。流浪各地研究神学的人,有很多会受到能够了解他们的人的接济吧?」



书籍很昂贵,笔墨也不是免费,想潜心思考也需要安宁的环境。假如领主和富人有钻研哪一门学问或是有求知欲,甚至是信仰热切,那么在家办起小有规模的读书会也不奇怪。



「因为虔诚之外的理由,盖私人礼拜堂或修道院的人也不少,而这些大多是富商。除了祈求生意兴隆,还可以直接赚钱。经营这种地方很赚钱的事,你应该也有耳闻吧?」



例如在厢房摆放灵验的圣遗物,就会吸引大批寻求奇迹的人上门,而人来了钱就来了。有人会为了这股钱潮在附近设店,当献金够了,厢房会变成教堂、大寺院,使门前市场更加繁盛。



买一块什么也没有的荒地,等它发展为小镇,将带来多大利益是可想而知。



就算没那么顺利,只要在荒烟蔓草的不便道路上盖一间可供旅人借宿的礼拜堂就能赚钱也是常有的事。



「这些私人礼拜堂或修道院的祭司,很容易动不动多了个『外甥』。虽然建设当初需要权状,也要跟最接近的教堂打通关系,但私人教堂无法申请圣禄,也不在教会任命权的管辖之内。雇用与否,基本上完全看出资者的自由。因此,在没能继承领地的贵族次男、三男,讨不到嫁妆的次女、三女云集的修道院里,经常能看到同样无处可去的『外甥』和『侄子』在讲经。由于那些地方都冠上了贵族或富人的名字,自然是装饰得相当气派,也就是说,几乎能住得很舒适。我有好几个朋友就是在那种地方。」



我也听说过这些事,但这与夏珑的故事有怎样的交集?这时,海兰像是审慎踏实每一步似的慢慢说:



「我向来以为,『外甥』和『侄子』的生活都是那样。有的还可以接受正规教育成为圣职人员,爬到比『叔叔』更高的位置。毕竟他们有有力的『叔叔』,在升迁上有优势。」



也许是为了抑制怒火吧,她缓慢吸气。



「但是听了那个叫夏珑的故事以后,我才发现那恐怕只是少数。我……到底还是贵族的一员,只看见顶端比较清澈的那一层。他们不是篡改洗礼簿和下葬簿,把情妇装成寡妇赶出去吗?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牺牲在这个恶习底下,才能让他们处理得这么熟练。」



夏珑和克拉克所在的孤儿院有不少孩子,不可能全王国的孤儿都在这里,所以光是那一带教区就已经有那么多了吧。就连海兰这样对市井生活颇有了解的贵族也不曾瞥见的黑暗,是超乎想象地大。



尽管其中有些人因血缘关系受到厚待,衣食无缺,有的还能出人头地,但另一方面,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人也非常多。



「我……原本还打算视情况阻止征税员。因为他们可能是克里凡多王子的先锋,而且我也以为他们征税其实是为了钱。只要他们会像伊弗说的那样,成为战争的火种,他们有什么目的根本就不重要。」



海兰的叹息,是对于人世的残酷和自己见识的狭隘吧。



「……知道这种事以后,是教我怎么阻止他们呢?」



在有不少贵族断言下层阶级不许反抗权力者的状况下,海兰的愤怒令人宽慰。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身为一名爱好和平的人,我还是想尽可能避免战争。」



海兰当然是大大颔首。



「在感情上,我站在他们这边。但老实说,想阻止征税员应该是非常困难。这么一来,就需要从贸易商和教会的关系着手……要是真的切不断,就需要一个能让他们算盘泡汤的计策。」



到了这里,就接上伊弗的计划了。



「那个叫伊弗的提出的计划,正好是一场及时雨。喔不,根本是救命绳啊。」



海兰喃喃地这么说,拳抵着嘴沉思。



伊弗表示她要反过来利用教会的诡计,但也因此令人怀疑。



即使是黑暗当中的希望之光,也无法冒然伸手。



「真是的,原本我现在应该把你引荐给国王或第一王子认识的,可是看样子要延后一阵子了……」



海兰吐出哽在胸中的气,靠上椅背说:



「这不是我能独断的事,必须上奏,可是这样他们肯定会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而且——」



她往我看来。



「国王已经为如何对付教会苦恼很久,很可能会直接采用这个提案。因为无论风险再大,这来得实在太是时候,利益也大得不得了。」



也就是伊弗在绝佳时刻献上了绝佳妙计。



「然而成功就算了,考虑到还是有可能出差错,我认为你应该跟这件事保持距离。毕竟等事成之后,要怎么推销你都可以。国王或有权势的人,也只有笑得出来的时候才愿意见人。」



海兰说得像是玩笑话,不过我仍为她用心之深佩服不已。



这件事如海兰所言,牵扯到王国的命运。所以海兰不能私自决断,必须禀奏第一王子,王子再告诉国王。一经采用,海兰也要负责。



由于计划本身听起来太惊人,还有伊弗这个不安要素,我嘴裂了也不敢说这是把有利的赌。



然而海兰却想独自扛下所有责任,不让国王或第一王子对我留下坏印象。



「对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信任那个伊弗。」



海兰将话题拉回伊弗身上并问。



「除了你们是旧识,有更好的根据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而身旁的缪里则是用另一种充满猜疑的眼神看我。



虽然我的答案多半没有明确到符合海兰的期望,我还是说出了我乐观看待伊弗的理由。



「单纯在交易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她值得信赖。」



「意思是……?」



我咀嚼伊弗的话,回答:



「只要没有其他生意比她的提案更赚,我们是可以信任她。」



伊弗要扮演教会和王国的双面谍,一手掌控停滞的贸易。这种行为无非是走在悬绳之上,但只要能走到另一头,就有数不完的财富。



若伊弗背叛我们,就表示那能赚到比数不完的财富更巨大的财富。



「……凭我的脑筋实在是想象不到。」



「我当然也想不到,只是……」



「只是什么?」



在海兰的视线下,我觉得不能不说。



「我实在不觉得伊弗小姐是欺骗我们。」



我是认识她才这么想吗?海兰似乎也在犹豫该不该这么说,这时缪里开口了。



「……我大概也能感觉到大哥哥为什么这样说。」



缪里表情不太高兴地说:



「因为那个像坏狐狸的人是坏狐狸……反而可以相信的感觉。」



正是如此。



伊弗隐约有种野兽的气息,会给对方留下难以解释的印象。说出口的都是冷若冰霜的算计,底下却有比火焰更炽热的感情在盘旋,所以容易被她吸引。路边俯拾即是的肤浅背叛,她似乎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我也不认为她是正派人士。明天的约,还不晓得她会设什么陷阱呢。」



「总之不能大意。我晓得海兰陛下您也是很不放心,不过——」



我继续说:



「伊弗小姐那样的人会想找我们,就表示她肯定我们有某些利用价值。如此一来,我们或多或少还有谈判的筹码。要是伊弗小姐真有诡计……那我们可能就是她的防波堤。」



问我能否阻止她,也是理所当然。



但我也有决心冒险的理由。



「就当是为了夏珑小姐,我不想请求王国向教会让步。」



缪里睁大眼睛,海兰慢慢点头。



「温泉旅馆『狼与辛香料亭』,是由帮助德堡商行夺得北方地区霸权的传奇旅行商人所经营的。在那里,有以精锐闻名的佣兵团出入,听说大陆那边恶名昭彰的奴隶贩子都会提防他们。而你是旅馆的爱将,伤了你会惹来怎样的报复,她应该跟她说的一样明白。」



伊弗警戒的不只是罗伦斯这个后盾,最主要还是赫萝吧。



要是真的惹火了贤狼赫萝,就等于是释放出记载在大叠羊皮纸里头的传说巨兽,纵有千军万马拦阻也一定会撕碎她。



当然,伊弗应也知道缪里也有獠牙。



「无论那个女人准备什么证据说这个计划可以顺利执行,我都不会相信。」



海兰直视我说:



「我是相信你们,所以交给你们判断。」



她似乎展现了一点贵族应有的风范。



当天晚上,海兰知道我们没有到黄金羊齿亭用餐后,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给明天要会见伊弗的我们打气。



鹌鹑佐蕃红花这样的高级菜,让人看傻了眼。或许这里是王国第二大城,只要有钱就能马上弄到稀有的肉品和辛香料吧。



一旦贸易商停止所有交易而开战,别说这种豪华菜色,就连普通饭菜都无法持续。



我没有滥好人到会以为伊弗是出于人道观点来献计,但同时我也无法想象伊弗会这么积极地来欺骗我们。



最大的悬念,就是假如我的水准让伊弗失望,她说不定会反过来狠咬我们一口。



由于知道她是这么可怕的人物,才会期盼她的赏识。



伊弗就是会引起这种矛盾情感的人物。



所以事情完全不是缪里一直在怀疑的那样。



「大哥哥喜欢那种年纪大的坏女人吗?」



受过海兰的款待滋补,想着明天该怎么办并动手熄灯时,缪里用看背叛者的眼说出这个不晓得问过几次的问题。



「才不是。」



我喀喳一声剪断烛芯,确切地说。我是很仰慕伊弗,但没把她当女性。



「可是大哥哥以前不是很喜欢娘吗?其实就是喜欢会耍坏心眼的女人嘛?」



「……」



赫萝跟缪里讲以前的故事时,是偶尔会讲到这种事。



大概是因为无法断然否认吧,感觉像是在抚摸快好的疮疤。



「赫萝小姐和伊弗小姐完全不一样,而且我对赫萝小姐也不是那种喜欢……只是觉得她是可靠的姐姐那样。」



「可是娘经常跟爹说,她随时可以跟你走耶。」



那不过是赫萝和深爱的丈夫打情骂俏,不知缪里为何当真。



说不定缪里现在是因为见到伊弗这样的一方之霸以后,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先前那顿豪华晚餐上,她也不像平常那样眼睛闪闪发光地吃,比较像是在为明天的硬仗作准备。



当然,我也没轻看明天的会面。倘若伊弗的计划真的值得信赖,且成功执行,教会的诡计就会泡汤,王国不需要向教会低头。就算夏珑等征税员不能雪恨,也能够继续对抗教会。



换言之,明天的会面将是王国与教会之争的巨大转折点。



那么缪里怀疑不可靠的哥哥被私情蒙蔽了双眼,也不算过分吧。



「缪里。」



我叫她的名字,直视坐在床铺角落神经质地摇尾巴的旅伴。



「我觉得,你怀疑这种事真的很蠢。」



「——!」



「但是——」



我加重语气,压退想跳起来骂人的缪里。



「明天的事不只是我们的事,还会关系到很多人。尤其是夏珑小姐他们。」



「……」



「所以,就请你尽管怀疑我是不是看走眼吧。你锐利的眼光,常常让我很惊讶呢。」



正要起身的缪里,慢慢地放松力气坐回去,膨大的尾巴也以同样速度缩回原状。我不是为了转移缪里的疑心才这样说的。



如果要我单独面对伊弗,我一定会腿软。但若有缪里陪我,即使她没贤狼赫萝那么厉害,也比其他任何人都使我安心。



「你一直都像天上的神一样看着我,我有哪里不对劲,你应该能马上看出来吧?」



「神也没有我厉害啦!」



缪里说完嘟起脸颊。



样子很像是在嬉闹,可是眼角似乎有点泪水,看得我都迷糊了。



「缪里?」



我的变化使缪里回过神来,擦擦眼角。



然后尴尬地别开视线,缩起脖子。



「我、我也不想啊,谁教你在那只狐狸面前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别人一样……」



听了缪里吐露她为何异常怀疑我和伊弗的关系,我表情都不见了。



而她似乎把这反应误认为不悦,抿着唇,兽耳颤抖,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以为自己认识一个人的全部,却忽然见到对方陌生的一面那种错愕,我今天也在礼拜堂前体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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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你在讲伊蕾妮雅小姐的时候,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唔?伊蕾、妮雅姐姐?」



「对。」



在说出我发现伊蕾妮雅给了她唯有非人之人才能给的建议那当时的心情后,缪里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怎样……白痴啊你!」



「……」



父兄希望小女孩永远是个小女孩的心情,她应该听不下去,我也知道这样很傻。



「不过……是喔,你这样想啊。」



缪里忽然嘻皮笑脸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桌前的我身边。



「不希望我离开你怀抱的话,只要抱紧我就好啦?」



她说完就把背转向我,自己抓起我的手靠过来,窝在我怀里。回头的红眼睛开心地眯起,耳朵尾巴拍来拍去。



「我不会离开大哥哥怀里,大哥哥也不会离开我身边,对吧?」



总结起来的确如此,但我觉得缪里的话有陷阱,理性地回答:



「……是这样没错,但也要看程度。」



「为什么不直接点头啊!」



她用力扯开我的手,指甲还往肉里掐。



「因为你会说,既然这样就应该娶你当新娘吧?」



「本来就是这样啊!」



好险。我松口气,缪里的尾巴往我的脚猛拍。



尽管如此,平时令人不敢恭维的鬼脑筋,现在却是可靠的武器。



「明天也拜托你这么滴水不漏喔。」



平时完全不听我训话的缪里,竟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忽然愣住。身体细细打颤,是因为亢奋吧。



「看我的。」



缪里转过头来大胆地笑。



如果有什么比祈祷更值得信赖,就属这了吧。



「我会保护大哥哥的啦。」



我并不觉得她神气。



「靠你喽。」



「嗯。」



缪里笑嘻嘻地点头,我也对她笑。



我将刚剪芯的蜡烛放在微弱的残烛边。



即使火光就快熄灭,再点起下一根蜡烛就好。



重要的是别放弃。



「那么,为了明天的精神,早点睡吧。」



我们这几天都是睡在船上硬梆梆的木板上,总算有床了。



「可以一起睡吗?」



不知是海兰的安排,还是因为这里是高贵人家的房间,有两张大床。



「说不行你也会爬上来吧。」



「嗯哼哼。」



缪里开心地笑,先一步跳上床。我放下百叶窗,关上木窗,盖上蜡烛灭火。当我准备上床,缪里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睡着了。



到另一张床去睡,她应该也要醒来才发现,但明天我们都要上战场。



犹豫片刻后,我在缪里身边躺下,将被子拉到肩膀。



缪里似乎在黑暗中笑了,不过在查看之前,意识已经沉入睡眠之中。



隔天,我再度穿上海兰借我的服装,和海兰指派的车夫一起搭上伊弗遣来的漆黑马车。海兰在送行时说:



「虽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为防万一,我还是安插人进去了。」



在贵族暗潮汹涌的世界,那是常有的事吧。



「谢谢您,我一定全力完成任务。」



汉斯替我关上门,接着是车夫抽马鞭的声音。



缪里昨晚睡了个饱,本来夜间禁食的日子刚过去时只能吃少量早餐,她也吃了一大堆。



已经做好完全的战斗准备。



「好想赶快看看是怎样的店喔,大哥哥。」



说这种话,是因为并不紧张吗。我想说这不是去玩,最后还是忍住了。缪里保持平常的样子,我比较安心。



马车驶入依然拥挤的街道,分开人潮向前进。从马车中窥见的街景和平时又是另一种感觉,缪里脸都要贴在玻璃上似的往外望。



一会儿,人潮似乎没那么挤了,大概是路幅变宽了吧。



当人潮像是某种预兆突然断绝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吓了我一跳。



「哇!」



也难怪缪里会忍不住叫出声。这大广场真的好大,仿佛天空突然掉下来一样。



「好厉害喔!」



一眼望不完的铺石路,我也是第一次见。呆立在大广场上的人,全都是我们这样的旅人吧。



王国的命运这个字眼,说起来好像是可以一手掌控的感觉,但现实的王国有这样的广场,有围绕广场的道路、住宅区,还有其他几十几百个城镇和村落。我实在不愿想象为这所有的未来负责是什么感觉。



但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会面,将对王国的未来造成某些变化。



我紧张地吞吞口水,而应该对窗外景象又叫又跳的缪里,却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牵起我的手。



为自己打气并深呼吸时,我发现一件事。



「是不是有很香的味道啊?」



「嗯。广场上有羊咩咩的味道。」



没多久,便清楚闻到我的鼻子也能分辨的烤肉飘香。同时稀疏的杂沓再次转浓,还能听见酒馆特有的喧嚣。



黄金羊齿亭到了。比起酒馆,看起来更像巨大的工坊。



「……好……」



厉害两个字,都被缪里的喉咙给吞了。



下了马车,那充满活力的店门口就先让我们吃了一惊。屋外盖了许多简易炉灶,上头烤着大量羊肉。排列于广场一角的长桌边,几个工匠、商人和旅人样的男子都以热情的眼神看着那香喷喷的青烟滚滚而上。



这里不烤全猪,只烤全羊。打赤膊的壮汉在来讨赏钱的吟游诗人演奏下变成街头艺人,飞快旋转手里的钩棒。连看到肉就会乐得扑过去的缪里,都愣在原地。



「……今天有庆典吗?」



我也懂她为何这么问,这里真的热闹极了,不过这肯定只是日常光景。



车夫要带领我们进入店内,我便牵起缪里的手,避开醉汉跟进去。



屋内的盛况也不输屋外。



「酒馆……?这是酒馆吗?」



构造和我所知的任何酒馆都不同,挑高的天花板高得惊人,有五、六层楼那么高,仿佛是炼铁所。



而且一楼有一半和外面一样摆设许多火炉和调理台,以裂帛之势吐出火烟。另一半排满长桌,客人们挤得肩靠着肩,大声喧闹。



视线稍往上抬,便能见到二楼部分。那里摆的是圆桌,桌边的人装扮比较富裕。能看见再往上的阶梯,大概是通往需要另外付钱的包厢吧。伊弗应该就在其中之一。



车夫找来店员,店员恭敬应话。他头上广大的挑高空间中,垂挂着巨大的横幅,幅中绣了比人大上好几倍的羊。



这就是大都市的火热店家。



那热流甚至令人感到不同于神的威严。



「两位,这边请。」



完全变成乡巴佬的我们随车夫的声音回神。



现在就这样,以后是不堪设想。



上了二楼,可以综览整片一楼,感觉看上大半天也不会腻。然而愈往上走,就愈是感到客人的视线聚集过来。不是错觉,有很多人在看上包厢的究竟是什么人吧。



若海兰来这种地方,的确会快就会被人发现她有所动作,由我代劳是很合理,但伊弗也不会没有准备。



在车夫敲响在宅邸也见过的那两名护卫看守的门而开启后,我觉得自己猜对了。



「你来啦。」



态度亲切的伊弗面前有张大桌,刚烤好巨大羊肉块镇坐于桌上,肉汁横流。



几个男子列坐于她两旁,衣冠华美但有股放荡之气,一个比一个可疑。



「这几位是……?」



无论什么战斗,数量都是决定性的力量。



在坐下前这么问,是我唯一能做的防御。



「嗯?喔,你放心,我们不是要仗着人多逼你怎样。」



伊弗微笑着说。



「这些人,就是我计划会成功的证据。」



他们全都一个样地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摘下帽子。



那是商人的动作。



而且他们应该全都是能冠上「大」字的商人。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



「伊弗小姐,这些人……该不会……」



从伊弗变得狐媚的笑容,和她开心地露出牙齿的模样,让我确信这些商人全都是这座城里和教会勾结,要将王国逼入困境的贸易商。刹那间,为何贸易商谁也不背叛谁,团结一致帮助教会的谜底解开了。



商人为了利益能不管同业死活,如今团结成这样,让海兰百思不解。



但若「其实所有人都早已背叛教会」,事情就不一样了。



「来,请坐。这里的羊肉是极品喔。」



要如何证明我不是其中一道菜呢。



或许是因为有缪里陪伴,我还是踏出了这一步。就算想退,门也已经关上了。



更何况不先看看他们有何阴谋,我这趟就没意义了。



「……我是海兰殿下的代理人,托特·寇尔。」



除伊弗外的所有人纷纷起身,与我隔桌握手。



一坐下,仆人立刻为我斟满葡萄酒。



「先干杯吧。」



在伊弗带领下,众人高举酒杯。



烤全羊霸气十足地摆在桌上。



反复涂抹树果榨的油,花长时间细心烤出来的全羊上,洒了满满的黑胡椒。搭配羊油脂的芬芳,香得鼻腔发麻。就连尽可能节制吃肉的我,也口水直流。



「吃吧,这桌我请客。」



随这句话,伊弗背后的彪形大汉亮刀了。他大概是伊弗的护卫兼执事,切肋排的手法俐落得令人着迷。满布油花的肉块摆在当盘子用的硬面包上,送到我眼前。缪里早餐吃了那么多仍然眼睛发亮,也分到一大块肉,看得我急忙说:



「我——」



「怎么,要拿隐士庵那套来训我吗?」



伊弗喝着葡萄酒,有点调侃地微笑。



霎时,我仿佛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孩子。



我当然知道隐士庵是指什么,因为那是这种时候一定会用到的话。



「……隐士说,为禁欲而禁欲没有意义。神虽提倡禁欲,但没有要人糟蹋邻人的心意……」



「一点也没错。」



伊弗满意地点头。



「而且看样子,公主殿下很懂宴席礼仪呢。」



我往缪里看,发现明明才刚切给她,她却已经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嚼了。



「还要吗?」



伊弗愉快地问,缪里大口吞下后接受挑战似的回答:



「要。」



平常我会说她无礼,但现在或许该佩服她大胆。大汉这次切的肉比先前大上近一倍,让她开心极了。



「说起来,一般餐会上会给对方灌酒,等对方脑筋没那么灵活以后才谈正事……不过很不巧,这招对奉行禁欲和节制的你应该行不通吧。」



虽不知她有几分认真,知道这点自然是再好不过。



「伊弗小姐,概要你说过了吗?」



她右侧的胖商人问道。



「计划我已经说了,不过目前卡在取得王国信任这一步。我们要说服这位黎明枢机阁下,才能让他向海兰替我们说话。过了这一关,王国才会接受我们的提案。」



伊弗用像在征求我同意的笑容看来。



「这样啊。」



商人拿柔软亚麻布擦擦嘴,和其他商人互使眼色。



有种不同于圣职人员或佣兵的独特氛围。



「那好。」



他们像是做出结论,先询问伊弗的胖商人端正坐姿说:



「我是佩卓·亚戈,亚戈商行的温菲尔王国会馆总代表,主要经手的是织品。」



再右侧的削瘦山羊胡商人接着说:



「我是马堤欧商行的劳兹本总经理,史坦·马堤欧。只要是南方的食物,交给我准没错。」



再来是伊弗另一侧,年纪略长但体格健壮,留了八字胡的商人。



「我是基兰·奥雷留斯。主要是买卖金饰银饰等金属物品。」



他们一一自我介绍,与我重新握手。手不像工匠那么硬,但食指和中指的歪曲,显然是长时间握羽毛笔所造成。



「这三位是劳兹本贸易商公会的三巨头,只要跟其他合作商行谈妥,就可以囊括整体交易的八成。」



面对三个平时想见也见不到的人,让我有点胆怯。只好回想身旁大啃羊肉的缪里脸皮有多厚,硬撑下去。



「能和现在气势如虹的黎明枢机阁下同桌共餐,我深感荣幸。想不到伊弗小姐居然认识黎明枢机,真是让我太惊讶了。」



亚戈以此起头。



「我们是很久以前认识的,而且是被他救了一命。当年的他,还是个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呢。」



「喔喔,所以黎明枢机阁下是打从那个时候就有神在照看啦?」



商人说话总是夸张。



「话说回来,这一定也是神的指引。我们能在这里见面,绝对是神的安排。」



马堤欧一这么说,其他商人的视线就集到我身上。



既然我已下定决心,想多斡旋又玩不过他们,便决定直捣核心。



「能和各位见面,我也非常荣幸。有个问题,我实在非得先请教各位不可……各位怎么会来到这里?各位不是支持教会吗?」



原以为他们会多少有点退却,但他们却始终保持笑容。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商人,我也不吃惊就是了。



「我们是支持教会啊,不过有点复杂就是了。」



马堤欧卷起袖子,而亚戈将双手摆在桌上。



这是赌徒向对手表示清白的动作,也彰显出离乡背井,在远方扛起大商行招牌的人是怎样的气性。



本应归顺大教堂的他们,却理所当然地列席于伊弗身边。只凭伊弗一个是否能独占王国与大陆间的秘密贸易原本还令人怀疑,知道敌方阵营里也有不少人愿意协助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我也明白了伊弗为何没有直接告诉海兰这件事。



口说无凭,谁也不会信。



「支持教会……?你们站在伊弗这边,不就是背叛教会了吗?」



照理来说,这样就是我们这边的人才对。不过他们能背叛教会,就算背叛王国也不奇怪。



我非得慎重了解他们的企图不可。



「若从不同角度看,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并不打算背叛教会。」



「也就是要同时支持王国和教会的意思啦,寇尔。我们唯一的敌人,就只有征税员而已。」



伊弗的话似乎有点揶揄的味道。



身旁,缪里带着怀疑眼神龇牙咧嘴地啃羊肉。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期待他们诚实回答,但能知道他们撒怎样的谎。而且海兰应该也不觉得我能够当场看破他们真心,我该做的就是把伊弗他们怎么讲,气氛如何等资讯如实带回去。



回答我的,是伊弗。



「就是维持天平平衡。」



「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