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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你们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如果能对你们这么说就好了,可惜我做不到。曾经是落魄高中生的我都能这样好好升学了,所以对于比我优秀得多的你们,即使我期许各位不要白白断送自己的未来,应该也没有说服力吧。



「你们的学长没有伟大到能这样说教。我不知道你们是听神原或日伞学妹怎么说的,应该说我大致想像得到,不过麻烦暂时忘掉那些谣言。



「所以呢,先从问候开始吧。



「直江津高中女子篮球社的现任社员们,大家好。



「我是阿良良木历。



「我直到去年都就读直江津高中,所以应该也有人曾经在校舍里和我擦身而过。没错,就是基本上都走在走廊边边的那家伙。我就是那家伙。



「如果认识昔日高中生活大半时间过得郁郁寡欢的那个我,你们肯定会心想『不要拿我和你这家伙相提并论』,觉得我没资格指点你们吧。



「不,实际上一点都没错。



「我只是高中里的前辈,实在称不上是人生中的前辈。说到人生经验,我只有国中水准。



「不像你们确实享受著青春。



「真的,光是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不过,我也不想让你们听我发这种丢脸的牢骚。



「不久之前,你们的其中一个伙伴,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青春的青比您想像的还要深喔。是黑暗般的深蓝色。』『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快乐享受青春吗?看起来像是毫无烦恼的女高中生吗?』



「我觉得这些是『她』的真心话,同时也代表你们所有人的心声……她说的『我们』包括全体社员。



「包括交情绝对不算好的对象在内,那个女生如此主张。我无从回应。



「所以我接下这份委托。不是因为神原拜托,也不是因为日伞学妹拜托。



「是因为『她』。



「而且我想向你们道歉。



「想为你们的误解赔罪,想为我的自以为是赎罪。



「『青春也不轻松』这种意见,以前的我只解释为『有钱人也很辛苦』这种程度,我想尽力抹除这样的我。



「交朋友会降低人类强度。



「昔日为了躲在自己的壳里,我准备了这种帅气的藉口,却不曾想像拥有朋友是多么辛苦的事。拥有能够一起努力的同伴,居然会削减自己的生命。



「不,实际上很轻松喔。



「不交朋友度日很轻松。



「很舒适。



「正因为知道这样多么奢侈,所以我想这么说。你们不能变得像我这样。要是变得像我这样,就会变得像我这样。



「高中时代吊车尾的我,现在也变得这么杰出──这种话我真的说不出口。这可不是当成前言的玩笑话。



「不是谦虚也不是自虐。



「是事实。



「我现在也是这副德行,即使成为大学生,也正在努力想要勉强取回高中时代的失分。高中生活这三年,我还无法说著『以前真好』回首面对。



「我正处于复健期。



「虽然影片要我谈谈自己的经验,不过可以的话最好别从我这里学东西。说一句让你们失望的建议,最好把每一件事做好。



「要把每一件事做好。



「念书、玩耍、工作、休息、交朋友、谈恋爱……这都是我没做好的事。



「不可以觉得随便也无妨。



「不可以觉得死了也无妨。



「更不能自己寻死。反正迟早会死,所以不必急著明天死。



「否则,你们将会轻易变成我这种人。



「变成我这种怪物。」



022



「好!谢谢学长,我录好了!」



随著喊卡的这声吆喝,日伞按下手机录影功能的停止键。以刚才的时间点来看,日伞的开朗声音是不是也录进去了?



我明明难得不开玩笑正经说话……



「老实说,我希望能说得更积极一点!阿良良木学长真是的,还不是因为您说不想使用我准备的剧本!接待大牌VIP累死我也!」



「因为你写的剧本,每五秒就放一个BL笑话啊?」



「相对的,每二十分钟会讲一次至理名言吧?」



「会录太久啦,这是大问题。」



直江津高中女子篮球社复兴企划第一弹:「伟大过来人的影音讯息作战」。



如我在讯息里所说,「伟大过来人」已经是谎言,所以老实说,我不认为这个作战会顺利,不过这是日伞经手的计画,所以我难以推辞。唯独充满BL笑话的剧本,我好不容易抵抗成功。



顺带一提,场所不是我的房间,因为黑仪警告过了。就算这么说,去日伞家应该也不太妙,所以选择了神原家这个中立地带。



当然不是神原的房间(这个计画过于突然,所以来不及整理),是借用宽敞神原家的其他房间拍摄。



所以,神原也参与这次的摄影,从另一个角度拍摄我的影片。好像是分成一号与二号摄影机,之后再剪接影片……明明是充满手工感的影音讯息,却用心到不必要的程度。



顺带一提,平常吵吵闹闹的神原至今不发一语,是因为她操作不熟悉的智慧型手机(手机是借我的用,神原的手机还不是智慧型)就没有余力……她继续拍摄我与日伞的互动,大概是关不掉录影功能吧。



要是直接拿来播放会搞砸吧。是事故等级。



回想起来,我故作正经的讯息部分还是很沉闷,那就重新拍一次吧?



「不,这样就好吧?」



似乎终于成功停止录影的神原这么说。不过她好像是直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停止录影,所以直接关机。



「刚才的演讲太出色了,不愧是我尊敬的阿良良木学长!我的心感动无比!只不过,我很想成为阿良良木学长这样的人!」



「如果是这样,我的演讲根本没感动到你吧?」



哎,算了。



反正以我现在的心情,也说不出什么积极乐观的话语。我本来就不是这种开朗的角色。



虽然不是凡事都可以坦白,不过让大家知道真相也很重要。



「真要说的话,神原,我很想成为你这家伙。使用掉包诡计之类的。」



不对,这不是什么诡计。



看来侦探游戏的后遗症还在……我假扮成神原指导学妹们又能怎样?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阿良良木学长。」



看来日伞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我。



「不过,我很想赶快成为大人。如果我的话语随著年龄增长具备说服力,我觉得学妹们也会稍微听我的话。」



她轻声说。



「简单来说,制服很碍事。河河不这么认为吗?」



「是啊。有时候会很想脱掉对吧?在街上一时冲动就想脱。」



神原之所以这么想,我觉得应该是基于别的原因……不过,我并不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因为制服是象徵性的记号。



成为大学生之后,也会怀念起不必挑选穿什么衣服的那个时代。



「这次请阿良良木学长出马,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喔。对于我们小鬼头来说,大学生话语的分量不一样。」



「内在是一样的啊?」



在这次的事件,我也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人是否会随著时间改变或成长,这是另一个问题吗……反过来说,即使内在一样,只要头衔改变,别人的观感也会改变。



「总之,只要能让人觉得『大学生也就如此而已吧』就好。因为你们的学妹们有著过度正经的倾向。」



「请放心。这部影片我甚至想上传到动画网站,分享给全体人类。」



「住手。那种影像要是被世界级的羽川看见,我会羞愧到死。」



虽然说了这么多,不过这当成第一弹的企划还算成立吧。先不提是否应该以我为例,但她们需要的应该是「外部的视角」。



如果只待在以好坏两方面来说缔结坚定情谊的同伴小圈子,内部的规则就会成为铁则……虽然达到忍野那种程度太超过了,不过既然活在世间,价值观的相对化还是很重要。



光是为了让她们知道圈子外面也有其他人,这段影音讯息就有其意义吧。



封闭的小圈子吗……家庭也是这样吧。



某些家规直到有人指摘这样不对劲、很奇怪,都会理所当然般强迫执行。



「直到国中都和妹妹们一起洗澡的这件事,在有人质疑之前,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阿良良木学长,您只是在有人质疑之前都假装没察觉吧?」



而且我在高中生的时期,也曾经和小妹一起洗澡。要是以更辽阔的视野眺望这个世界,也有某些文化圈真的将家人共浴视为理所当然。



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



「嗯?怎么了,阿良良木学长。听您突然聊到家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确实将女子篮球社的所有人当成家人疼爱就是了。」



这样有点沉重吧?



你就是在这方面对学妹造成不好的影响。不对,不能这么说。



学妹崇拜神原是在所难免,而且与其改变她们崇拜的超级明星──神原的价值观,改变这一大群学妹们的价值观还比较简单。



「啊啊,因为我最近想到一些事……对了,日伞学妹。」



我试著改变话题。毕竟我不方便回答神原这个问题,而且我真的有件事要向日伞道歉。



「对不起,我擅自行动了。红云雀跑来问你事情,害你吓了一跳吧?」



「红云雀?」



日伞诧异歪过脑袋。



糟糕,「红云雀」是我暂时取的绰号。



「红口云雀。记得是透过水户乃儿问你的吧。就是昨天你对我说的『只在这里说的秘密』提到的。你队友国中时代的前辈。」



「……没人来问我事情啊?」



咦?



啊啊,说得也是,虽说是从五环关系反向查询,不过在这种场合,不必特地经由日伞或神原。



水户乃儿和我有一面之缘,所以反向的话可以抄捷径。从父亲口中(在被冤枉的同时)得到的情报,可以找直属后辈水户乃儿求证。



「『水户乃儿』这个称呼完全在阿良良木学长内心定型,对此怀抱强烈危机意识的只有我吗?」



「日伞学妹,今天白天,我在大学见到红孔雀小妹的姊姊了。我还以为她是从你这里打听的。」



神原的危机意识一点都没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真是这样,继续以这个主题聊下去也不太妙。



我一直以为日伞已经取得我昨晚失控乱来的情报,不过既然她一无所知,我就违反了封口令。



即使提供「只在这里说的秘密」给我的情报来源是她,我也不想给她「调查之后发现小女孩的牙齿不只一颗,而是全被拔掉」这种回报……因为日伞和红孔雀不同,不是受害儿童的亲属。



只不过,都已经对好奇心强烈的女高中生(而且麻烦的好友也在场)聊到这个话题了,我该怎么收回?这需要慎重的判断。



因为既然提到水户乃儿的名字,日伞如果想知道细节,一定有门路问得到。



必须巧妙转移话题。我心想。



「但我觉得学长不可能见得到她。」



不过日伞这么说。



「嗯?你说我不可能见得到她?」



「红孔雀小妹的姊姊对吧?嗯……不可能见得到她。阿良良木学长,您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没这回事。因为红孔雀小妹的姊姊和我一样,是曲直濑大学的学生……」



「是的,这部分没错。我不知道阿良良木学长为什么知道这个事实,但我后来也好奇调查了这件事。提供情报给您的时候,关于『水户乃儿国中时代前辈』的资料不够准确,我觉得很丢脸,所以回家之后调查过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日伞,你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神原问。



「因为啊,我心目中的理想定位,是出现在少年漫画班级里的新闻社女生!口头禅是『独家新闻,我接收了!』,绰号是狗仔!」



日伞说完竖起大拇指。



为什么要成为这种感觉不是很受欢迎的角色……?就这么继续当个羚羊篮球员好吗?



不提这个,日伞重新转身面向我。



「调查的结果,红口孔雀小妹的姊姊,确实和阿良良木学长一样是国立曲直濑大学的学生,但她现在好像申请出国获准,目前人在海外耶?」



她这么说。



「海外?海外不就是……」



羽川?



不是这样。



是升学?就业?还是出国进行寻找自我之旅?先前聊过类似的话题。



「不是寻找自我之旅,单纯是高中时代的朋友进行一场有点晚的毕业旅行。升学并且离开老家之后,终于可以展翅享受自由……大概是这种感觉吧。顺带一提,目的地是澳洲的艾尔斯岩。」



啊啊。



毕竟即将禁止攀爬了。(注4:本集原文书于二〇一八年出版,艾尔斯岩于二〇一九年十月禁止攀爬。)



不对,旅行的目的地,先和朋友讨论想去哪里再决定就好。



「所以,昨天的『只在这里说的秘密』更新之后是这样的。她离开自己家,而且离开日本没多久,妹妹就被抓走了──水户乃儿当时收到这样的求助邮件。我详细问到的情报就是这样。」



换句话说,她在无法采取行动的海外,为了知道日本国内的状况,不惜尝试联络家乡的昔日后辈……是吗?



确实,即使和老家的关系很尴尬,既然妹妹可能被诱拐,而且门牙还投入信箱,终究想要二话不说马上赶回来,这是人之常情吧。



既然毕业后的出路是距离老家不算远的曲直濑大学,那就更不用说。但她人在海外,所以事情未必尽如所愿。



我也没有出国经验,所以只能凭想像说明,但要更改机票应该不太容易……首先不一定订得到机位,如果是学生旅行的套装行程更不用说。



也会产生取消机位之类的手续费。



没办法立刻赶回来,所以想依赖一丝希望,我可以理解这种心情……除了水户乃儿,她肯定也找过其他人帮忙。



我对于这一点不再纳闷,不过这么一来,就出现了更大的谜团。那么……



「那么,我白天见到的求职套装小姐到底是谁?」



023



我没要求出示学生证,而且她好像也很熟悉红口家的内情,所以我毫不怀疑认定那位求职套装小姐是红口云雀……不过仔细想想,唯一的根据只不过是她如此自称。



斧乃木协助我潜入红口家调查,所以我从来没见过红孔雀的姊姊,甚至不知道她的科系。



直到昨天,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对,所以即使是这种冒充,我也轻易上当受骗……呃,可是,她为什么要演这种戏?



肯定没错,是为了从我这里套话。



就算下了封口令,面对受害儿童的亲属,口风也会变松。即使内心沉重,也必须好好说明……我陷入这种心理。



这么一来,红云雀──不对,不是红云雀──那个假红云雀,其实是诱拐犯本人吧?这个疑惑再度冒出头来。



如果诱拐犯假扮成姊姊……这么一来,我的那个被害妄想复活了。



为了确认我在立体停车场的阶梯平台,是否看见不必要的东西──凶恶的诱拐犯本人专程闯入大学……如果她的真实身分不是「担心妹妹的姊姊」,那她就算是对小女孩口腔进行拔牙处理的人物也不奇怪。



虽然不对,但是不奇怪。



──让您见笑了。



……在那个阶梯平台,诱拐犯有什么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吗?明明看起来只像是将不需要的物品胡乱丢弃,但是在那个阶梯平台……



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漏了什么?



回想起来吧,没有突兀感吗?在那条安全梯──别说突兀感,到处都是异常点的那条安全梯……



我肯定能回想起来。因为想忘也忘不了的那幅光景,我是第一发现者。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假设那位求职套装小姐不是红云雀而是诱拐犯,那我不只是现场的第一发现者,还亲眼目击过犯人。



小女孩诱拐犯。犯人兼当事人。



首先不能忘记的,是她那过度客气的说话方式。老实说,那种少根筋的感觉也令我掉以轻心。



但如果她不是少根筋的亲属,而是拔光牙的凶手……这样断定还太早吗?



照例又是我太早下定论吗?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是,即使不是诱拐犯,那个假红云雀也肯定不是红孔雀的继姊。没错,可能是抢独家新闻的新闻社女生,或者是父母委托搜查的真正名侦探,伪装身分前来采访或打听。委托人或许是父母?不可能吗?



好,冷静下来,要逐一厘清,不要试著一口气思考所有事情。



首先确定一下确实能求证的部分吧。也就是「要求和我共桌的那位女性不是红口云雀」这个问题。



「日伞学妹,什么都别问,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好的。假扮成未婚妻拜会您的父母就好吧?」



「这种剧情走向,至今连一丁点都没有出现过吧?」



「日伞,你不准和我的阿良良木学长走得太近好吗……?」



神原向好友展现嫉妒心。



我很想说这个超级明星也有可爱的一面,但是这家伙的嫉妒心真的很危险(就某方面来说比黑仪还危险),所以非得留意才行。看来我最好将吐槽的精确度调低一点。



居然说「我的阿良良木学长」?



我切换心情之后询问。



「你有红口云雀小姐本人的照片吗?」



只要有照片,就可以确定我见到的求职套装小姐是不是红口云雀。



日伞从水户乃儿那里得到的情报已经很旧,其实红云雀可能已经回国。



以最坏的状况,即使不是直航班机,也能想尽办法转机,这样肯定回得来。对于独居的大学一年级学生来说,这个做法不太实际,却姑且有这种可能性。



红云雀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和凶恶诱拐犯对峙,说不定早就被杀──或许我只是不愿思考这种可能性,但是得确认才行。



「唔~~很难说耶~~这得问一下水户乃儿才能确定。如果是以前的照片,我觉得应该会有,但如果太久以前就没意义吧?看了国中时代的照片也没用……您说对吧?而且可不能平白给喔。」



「咦?不能平白给吗?」



为什么?



这段对话为什么会出现金钱交易?



「因为我是情报贩子。」



「你不是情报贩子吧?」



「我想要的不是钱。是的,其实水户乃儿大约从去年就一直隐约心仪阿良良木学长的样子,可以和她约会一次吗?」



「不要用这种形式随口揭露这么重要的情报啦!女子篮球社气氛变尴尬的原因,该不会是你这家伙吧?」



「您用『你这家伙』称呼我,我好开心。明明经常称呼河河『你这家伙』,却总是用『你』称呼我,其实我总觉得有种距离感耶!」



日伞展现意外细腻的一面,同时熟练操作直到刚才都在拍我的智慧型手机。应该不是把影片上传到全世界吧?



既然想被称为「你这家伙」,今后我就这么称呼吧,不过必须是这种女生才能胜任神原的好友吗……想像得到学妹们曾经多么辛苦。



「唔哇~~水户乃儿超火大的。因为我将她藏在心底的情感揭露给阿良良木学长了。」



「藏在心底的情感被揭露,任何人都会火大吧?」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但手机画面似乎展开壮烈交锋……是LINE吗?



「不,是推特。」



「不准在推特吵!会传遍全世界吧!」



会传给黑仪、羽川,还有女子篮球社社员……如果看过崇拜的校友会产生摩擦,我的影音讯息丝毫打不动她们吧!



「知道了,我改成LINE吧……唔哇,她把手边所有震怒的贴图统统传过来了耶~~」



「……既然这样,她应该没那么生气吧?」



「如果将贴图当成象形文字,那么现代的沟通方式,也可以说回到了以前美好时代的原点吧?」



这么想的话,社群软体就像是罗塞塔石碑,蕴含了迈向未来的要素吗?



不擅长机械的我与神原,只能提心吊胆看著日伞滑手机,不过水户乃儿虽然没消气,最后还是传了「红口前辈」的照片过来。



这个时代的女高中生,不管是吵架还是交流都好快。



「请看吧。虽然是有点久的照片,却没到很久以前的程度。这就是红孔雀小妹的继姊。当当~~」



用不著喊「当当~~」吧……



我看向日伞递给我的手机画面,确认显示的人物。这是……用手机拍照片的影像?



不对,拍的是明信片。写著「我搬家了」这句话的明信片。



离开老家,开始一个人住的时候……很高兴成功离家,忍不住也对昔日后辈寄了这种明信片。大概是这种感觉吗?



画质有点差,不过印在明信片的是短短几个月前的模样,所以肯定能当成参考。如此心想的我将画面扩大(我好歹会用扩大功能)。



「……咦?」



看见明信片上比出胜利手势露出笑容的人物,我哑口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



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是这么回事吗?



这么一来,就不是今天开始的事。



这代表著我──我们从一开始就犯下天大的误会。犯下无从想像,无法挽回的严重误会。



……不对。



还来得及。



来得及挽回──救得回来。



包括红孔雀的生命──以及人生。



「那么,按照约定,请去和水户乃儿约会喔,阿良良木学长。」



「不,我不去约会。」



「咦,连约会都不去?」



024



居然连续两晚,而且是同样的成员在北白蛇神社集合,我终究想不到。



脱线的大学生阿良良木历、刚睡醒的幼女忍野忍、面无表情的女童斧乃木余接、神明少女八九寺真宵──连夜聚集的是避人耳目的四人组。



「抱歉,明明昨天才这么做过。我无论如何都想说一些事。」



「好啦好啦。所以鬼哥哥,在我们之中,你要和谁睡?和谁结婚?又要杀掉谁?」



「这次找你们过来,可不是要玩这种像是女生聚会在玩的如果游戏。」



不是死亡二选一,变成死亡三选一了。



而且选哪个答案都会被杀。被杀的是阿良良木。



总之,即使这是玩笑话,虽然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所以看不太出来,不过斧乃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毕竟今晚和昨晚不同,是我百般央求她过来的。



斧乃木是监视员,用不著拜托她,只要我出门,她应该也很可能跟过来,但是这方面我希望好好分清楚。



想要做个区别。



「阿良良木哥哥,如果是昨天那件事,不是已经迎接遗憾的结果吗?我是听斧乃木姊姊这么说的。」



看来八九寺也将「只在这里说的秘密」当成「已经结束的秘密」。那么,她应该也得知我所看见的阶梯平台惨状,不过,这家伙看起来是纯真少女,其实下过一次地狱……



拥有一段艰辛的经历。



对于悲惨事件的抗性,或许意外地高……而且她现在是神,区区一个小女孩的事情,或许不能一直挂念在心。



至于忍就不用多说了。



她半睡半醒。因为现在不像昨天那么晚。



基于这层意义,所有人对这场集会都兴趣缺缺。是的,我也没充满干劲。



坦白说,很尴尬。



如果是诱拐事件就断然抽身而退。明明讲得那么好听,却在言犹在耳的时候又想上前线。



超逊的。



不过,如同既然已经知道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既然已经察觉就不能装作没察觉。必要的话,只能由我一个人来了。



「首先,希望你们三人看看这个。」



日伞后来转发给我的明信片照片,我显示在手机画面。北白蛇社境内朦胧发光。



这座神社没特别安装电灯之类的照明,所以即使时间没那么晚,入夜还是会一片漆黑,手机画面因而非常清楚。



映在画面上的人物当然是……



「这是……」



是红孔雀──红口孔雀。



寄给国中时代后辈樟脑水户乃的「搬家通知」──印在明信片上的身影,总之令人觉得是高中毕业的十八岁女性,这张明信片本身没有明显的突兀感。



一百人看见这张明信片,应该有一百人会说:「这东西怎么了吗?」少女、幼女与女童的反应,也大致是这种感觉。



我呢?



我能说两件事。



首先,这个人物不是我白天在大学一起喝茶交谈的求职套装小姐。容貌完全不同,一眼就看得出来。



忍是怪异,不太能分辨人类的长相,但即使是这样的她,也能清楚知道这是不同人。这是对的,就某方面来说,这是预先设想过的事,我请日伞要到这个数位图档,算是以防万一的确认。



虽然水户乃儿为此付出莫大的牺牲,不过关于这一点,我丝毫无法为她做什么事。问题在于预料之外的另一件「能说的事」。



水户乃儿传来的那张明信片,上面印的照片是曲直濑大学的入学典礼。在大学校门口,以花朵装饰的直立看板前方,扬起嘴角露出笑容的新生照片。



当时说这是有点久的照片。



大学的入学典礼正是「有点久」之前的事。



真的是代表「全新出发」的一张照片。「搬家通知」使用这张照片,可以说是妥当的选择。只不过,我注意到的不是曲直濑大学的风景,也不是入学典礼的直立看板。



是她的身影──红口云雀的身影。



说得详细一点,是她的「服装」。



「这张明信片上的红口云雀,和我今天见到的红口云雀不同人。不过入学典礼这天,红口云雀穿的这件套装,和我今天见到的红口云雀是同一件。」



人物不同,打扮却相同。不只服装,鞋子也一样是包头鞋。当时我发现她走得摇摇晃晃,所以记得很清楚。



「……不是求职套装吗?」



忍的中肯疑问好刺耳。



没有啦,我是在大学校内见到她才这么认为,但好像不是这样。应该说,入学典礼穿的套装与求职活动穿的套装,我不知道有什么差别。



容我解释一下,我刚开始以为她是高年级,而且看到穿套装的大学生,一般肯定都会这么认为。



不过,大学生确实也会在入学典礼穿套装。应该吧。



「居然说『应该吧』,阿良良木哥哥,怎么说得这么不清不楚呢?您肯定也在几个月前经历过入学典礼吧?」



「啊,没有啦,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我没参加入学典礼。」



「所以您为什么动不动就假装自己很叛逆啊?」



神明对我傻眼了。



我并不是要假装叛逆才没参加入学典礼,但也可以说我因为这样才晚一步察觉。我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回想起来,是我对假红云雀提到求职话题,她应该是巧妙配合我吧。嗯,即使求职战线再怎么严苛,甚至举办讲座或读书会,终究不会有人从一年级就穿求职套装。



「嗯?鬼哥哥,所以是怎么回事?你喝茶聊天的对象不是红口云雀,但她穿红口云雀的衣服,自称是红口云雀……只要当成扮装的一环就不奇怪吧?」



「问题在于就算是扮装,为什么要选择入学典礼的套装?假扮成女高中生的话就另当别论。比方说,如果想假扮成神原或日伞,取得直江津高中的制服穿在身上,假扮成功的机率应该比较高。但红口云雀是大学生啊?穿上这时代流行的紧身衣还比较像吧?」



「大学生不会穿这时代流行的紧身衣吧?」



斧乃木如此吐槽,但她似乎听得懂我的意思。基本上没有大学生会把入学典礼穿的套装当成日常服装。



如果假红云雀是企图假扮成大一学生的诱拐犯,那她穿著普遍的日常服装现身更具说服力。



看看战场原黑仪吧。包括染成褐色的头发,以及涂上指甲油的指甲,完全是「大学生风格」。其实用不著说什么风格,那家伙真的是女大学生,但是原本来说,扮装应该需要往那种方向努力吧?



然而假红云雀选择套装。



好啦,这是怎么回事?



「红云雀本人也只有入学典礼穿那套衣服一次吧?即使穿那套衣服,看起来也不会特别像是红云雀……又不是红云雀的注册商标。」



「应该不会像是忍野哥哥那样,看到夏威夷衫就想到他。」



当然不无可能。



红口云雀可能特别喜欢入学典礼穿的套装,后来也当成日常服装。但是即使如此,她穿那样出现在我面前也没意义。



因为我不知道她平常这样穿。



如果「说到红口云雀就是套装」这种风评众所皆知,那还情有可原……甚至反而会因为那件套装,没想到她是红口云雀(误以为是高年级)。



换句话说,假红云雀的那件套装,不一定是为了假扮成红云雀而穿,是基于别的目的。



「说起来,这张明信片里红口云雀的套装,那位小姐为什么也有同一件?难道诱拐犯不只对妹妹,还对姊姊下手……应该不可能吧。毕竟确定姊姊正在艾尔斯岩了。」



虽然没确定她真的在艾尔斯岩,总之说得也是。但是反过来说,既然她现在不在日本,就代表她一个人住的自家现在没人。



「所以阿良良木哥哥,您的意思是诱拐犯闯空门偷走套装吗?不是买到量产的现成套装,而是真的穿上红云雀姊姊拥有的那件套装?」



「很奇怪吗?比起凑巧撞衫,这种推测还比较有可能吧?」



我想起她不适应身上衣服的模样。



看起来像是不习惯穿套装,但更大的问题在于那是别人的衣服,才会穿得那么不习惯吧?包头鞋也应该是尺寸不合吧?



「这样自由想像真有趣耶。」



斧乃木不带情感地说。



语气比平常还要不带情感。



「不过,如果可以先说结论,我觉得会更有趣。出现在鬼哥哥面前的神秘女性,为什么穿著红口云雀参加入学典礼的同款套装?说起来她为什么穿套装?鬼哥哥的假设是什么?包括她出现在鬼哥哥面前的原因,麻烦一起告诉我。」



「我没穿过套装,不过说到穿套装的原因,我觉得果然是想表现出『大人』的样子,才会这样打扮吧。在入学典礼穿套装,应该也是一样的意思……所以我首先是这么想的。那或许是假扮成大学生的高中女生。」



不是想假扮成大学生,而是想假扮成比较成熟的样子。



这个假设也来自于先前日伞与神原的话语。虽然不知道认真程度,但是她们两人说过,有时候会想脱掉制服,赶快成为大人。



在日本,套装也像是某种制服就是了……不过,我刚才说的「高中女生」也只是直觉,没有根据。



改成国中女生也可以。



进一步来说,也可以改成国小女生。



「……?不,等一下,汝这位大爷,终究不能这样改吧。暗示到这种程度,吾终究明白汝想表达之意,可是……」



「就是说啊,阿良良木哥哥,小学女生终究不可能假扮成大学女生吧?即使外表再怎么成熟,即使……」



「即使是姊妹也不可能喔,鬼哥哥。」



「所以我想问你们三人一个问题。」



原本我也可以独自行动。



昨晚把少女、幼女与女童拖下水,不只是毫无成果,而且抵达的终点和原本订立的目标完全相反,犯下此等失态的我,如今居然还有脸拜托少女、幼女与女童协助。不过,孤陋寡闻的我只能发问。



外表十二岁,却是百年尸体的付丧神斧乃木余接;外表十岁,却是死后迷途长达十一年的八九寺真宵;外表八岁,却活了将近七十五倍历史的忍野忍。



我想向外表和实际年龄绝对不相符的三人组怪异,确认一件实在无从确认的事。



「内在依然是小学五年级,外在却在一个晚上成长到大学生的模样,让发自内心想尽快成为大人『离家』的小女孩愿望成真。世上有没有这种怪异现象?」



025



乳牙脱落一颗。这是有可能的。乳牙一下子脱落二十颗。这是不可能的。



听起来觉得不可能,但如果这孩子「一下子」长大,这种现象不就变得有可能发生吗?



假红云雀过度客气的说话方式。



回想起来,那也像是和穿不习惯的套装一样,只是勉强故作成熟失败。点了成熟的黑咖啡,最后却加了三块方糖,这种矛盾也令人感觉内在与外在的年龄差距。



何况,虽然我自己不爱喝咖啡所以不敢断言,但是在那种店点咖啡,一般来说都会端上黑咖啡,不必特别强调吧?



因为糖与奶精都预先在桌上备好,让顾客依照喜好调整……她明显至少比我更不熟悉咖啡厅的习惯。



身为求职者却没好好梳理,像是任凭留长的头发,如果不是任凭留长,而是「突然」变长,难免无法梳理妥当。



精神年龄偏低?



若要这么说,我也是这样。



但如果不是这样,其实她的精神年龄符合标准,而是肉体年龄异常偏高。



「……鬼哥哥,你认为小女孩一个晚上成长约十岁的根据,应该不只这个原因吧?」



还以为这种推理会被她们一笑置之,斧乃木却认真和我讨论。哎,面无表情的她听到多么荒唐的意见都不会笑,但我还是很感谢她愿意听。



以我的立场,我也不是希望气氛像是「Make some noise!」这样炒热。



「假红云雀说『见笑』的阶梯平台光景,我以为自己看漏了某些东西,仔细回想过。但我果然没看漏什么东西。完全如我当时所见。如我所见有著大量的乳牙、散落的书包以及……破损的衣服。」



我以为是身上衣物被粗鲁剥掉……不过就算是儿童的衣服,真的可以这么轻易撕破吗?这么做需要强壮男性的臂力,但是出现在我面前的假云雀,完全不像孔武有力的娇柔女性。



可是,那些儿童服装不只是被脱掉,还破掉。不是被剪破的。



虽然不愿这样想像,但是如果发生过扭打之类的状况,那么即使见血也不奇怪,现场却没特别留下血迹。如果有,我这个类吸血鬼不可能没发现。



那些儿童服装该不会是从内侧破损吧?因为穿这些衣物的孩子变得不再是孩子,所以从内侧撑破吧?上衣钮扣弹开,裙子勾环脱落,缝线也脱落断裂?



如同大学生硬是穿上童装的惨状。这不只是穿不习惯的问题吧。



背上的书包,也是因为背带陷入肩头,只能使力强行甩掉,才会变成那种凄惨散乱的结果吧。



「真的让您见笑了」──她之所以那么说,或许不是基于诱拐犯身分。而是基于受害儿童的身分,这么想就令我可以接受。



「以这个状况,她也不是受害儿童了。因为发现的破损衣服与大量牙齿都没有犯罪性质。」



没有犯罪性质。



代价是具备怪异性质。



「换句话说,因为衣服破掉没得穿,红孔雀小妹才擅自借穿姊姊的衣服?」



「考虑到红口家的隐情,姊姊给妹妹备用钥匙也不奇怪吧?这样甚至比较自然。」



毕竟还考虑过将妹妹一起带走。记得假红云雀说过这句话?



不过,如果那个假红云雀是红孔雀的「变化结果」,那么这句话或许是继姊实际说过的话语。



「突然达到这种成长,就这么莫名其妙找姊姊求救,姊姊却不在家……总之先以『说到大人就是这样穿』的想像,穿上入学典礼至今一直挂在衣架上的套装……以免被人发现内在是孩童。」



那种结结巴巴,心神不宁的态度。



完全被骗的我这么说也不太对,但她不像是擅长说谎的类型。



「不过,即使不是阿良良木哥哥,眼前出现穿套装的女大学生时,应该不会冒出『嗯?其实是小女孩吧?』这种想法……嗯~~迷路或离家出走的少女就算了,这种不在我的专业范围。」



神明说超自然现象不在专业范围是怎样?我这么心想,不过神明大概也分成不同的专业领域吧。



说到专家……



「或许你可能忘了,但我是专精不死怪异的阴阳师影缝余弦之式神。一个晚上将孩子变成大人的怪异,不能说是我的拿手领域。真要说的话,那个色迷之王比较清楚吧?」



「汝说谁是色迷之王?」



忍不太高兴地回应。